读心

一夜无梦。

百诺已经很久没睡过这样好的觉了。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会梦见一些混乱的碎片化的东西，而且总会在转醒的那一刻失去对其的清晰记忆。而且昨天好像也是突然一下就睡着了，她貌似也没有那么困吧？百诺有些困惑，她近乎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但只是模糊的念头，无从证明。

算了。百诺看了眼对床蒙着脑袋还在睡眠中的蓝天画，在学院里能出什么大事。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开始洗漱，透过擦的透亮的窗户，她看见食堂已经排起队伍了。

元素学院食堂菜品特别多，六国风味一应俱全而且比市场价平均低个三四块的样子但味道与外面卖的差不多。所以，像早餐这些是要起大早排的，不然还不一定抢得到。百诺洗完脸拧紧水龙头挂好毛巾后又看了眼蓝天画，像这样还在睡的人早上十有八九抢不到早点的，百诺在心里评价道。

大概是在魔界散漫坏了，蓝天画最后是在宿管阿姨猛敲大门才终于从梦乡转醒的。她懵了一下后在三分钟之内完成了洗漱换衣服等一系列动作，在阿姨带着浓浓口音的“你下次在这么晚我就扣分了啊”中逃一般地离开了宿舍来到了教室。

教室里早已人满为患，大家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书，勤奋得让蓝天画汗流浃背。她偷偷摸摸从后门溜了进去，然后一眼看见了坐在位置上看书的百诺……以及她旁边的空位。蓝天画好似在沙漠中找到了水源的旅人，直接唰一下就过去坐下了。

“吃早餐了吗？”百诺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就能知道坐她旁边的人是蓝天画，毕竟在言安，很少会有人这么大咧咧地离她那么近的。这并不代表百诺不受欢迎，这只是代表一种不自知的距离感，大多数言安人对自家这个盛名在外的圣女大人是又敬又怕的，自然不敢放肆地凑近。

她的周边，时常会出现一个以她为圆心半径五米左右的真空地带。

蓝天画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摇摇头小声道：“没有。我都快迟到了就别提早饭了，其实早饭也不是非吃不可。”

“那怎么行。”百诺不赞成地摇摇头，她变戏法似地从桌下拿出一盒打包好了的早点小心抬眸看了眼周围后从下面递给蓝天画，“快吃，老师应该还有一会儿才能来，别被发现了。”

早点还是热的，不难感受到百诺在上面施加了保温术咒，也不难看出这是百诺特意为自己买的。

这真是难以形容的优待啊。

蓝天画小口小口咬着早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百诺，眼底的情绪直白又存在感极强。百诺抿抿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偏头小声道：“你不要这样看我。”

蓝天画听话地垂下眼眸没有再看百诺了，但心里仍然在想百诺。

我亲爱的圣女大人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可能会招来许多喜欢和爱意的？

蓝天画突然起了点逗弄的心思，她想如果说点什么打趣百诺的话，这位圣女大人白净的一张脸上可能会浮现抹桃红吧？她向来是个随意的人……藤蔓，毕竟朝不保夕的，还不随意点一辈子就完了，只不过现在她摁捺住了这样的心思。

她们还没熟到那种程度吧，百诺杀她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万一惹恼了百诺怎么办？

“我倒也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不至于你打趣我几句就把你杀了。”百诺转过头来看蓝天画，眸间一抹委屈闪过，吃了她的早餐还觉得她是那般蛮横不讲理的人，这都是从哪里来的印象啊？

“哐当”是蓝天画一个大后撤从坐板上摔了下去，失去重量压着的坐板迅速回弹紧紧贴着椅背。

蓝天画呲牙咧嘴，震惊的表情因疼痛有片刻扭曲。这一下动静不小尤其还是在安静的教室里，许多人都朝她们看了过来，百诺无奈扶额。

“怎么了？你以为我没听见吗？”百诺将蓝天画拉了起来，随手给她套了个治愈术式后双手抱胸看她，“可你说的还挺大声的……我发现天画你对我有些很奇怪的印象。”这又觉得她凶残又觉得她聋的。

“嘘嘘嘘！你没发现别人都在看我们啊，再说大声点呢？”蓝天画一边揽住百诺脖子迫使她弯腰低头一边对她做噤声的动作。虽说并没有那种不善或者带着恶意的目光，大部分都是好奇或者说有点难以言喻，但是毕竟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没有那么厚脸皮啊。

还有这个她绝对没有说出口吧，百诺莫非可以读她的心？妈呀这些人类这么吓藤蔓的吗？蓝天画试探性地在心里骂了百诺几句，百诺对此毫无反应。好像只能读一句？不是，这怎么回事？

“……你怕这个？”百诺无奈地想笑，以蓝天画所愿她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因着距离问题看起来就像是耳耳鬓厮磨，“你还不知道吧，自昨天我拉着你离开食堂后你就已经成名了，空闲的时候你可以上移信看看那个帖子，说的还蛮精彩的。”

“不是，你爱看书就算了这东西你也看？”

“你到底对我有多少误会？我也有玩心的。”百诺揉了揉眉心，这蓝天画到底是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怎么对她的认知净是谣言。

蓝天画眉心一跳，她刚刚好像听见百诺在质疑她的来路，但她抬眼看百诺的表情，那人无知无觉看起来是心声。蓝天画脑子转的飞快，之前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那么变故只能是发生在昨晚了……莫非是她对百诺施下的力量作祟？但由于只有一点，所以只能听见一句……好像合理起来了。

不行，得找个时间在试试。她的力量她还不能控制吗？别太搞笑。

这节课蓝天画什么也没听见，光顾着想该怎么试试了。最后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了最开始被pass掉的方案——她提起笔唰唰写了张纸条传给百诺：昨晚睡的还好吧？

——嗯，怎么了？

——那想不想我今晚再给你按按？

百诺诧异地抬眸看了眼蓝天画，她又不给工资那么殷勤干什么？但她还是提笔回道：如果你今晚还能有空闲的话，那随你。

起初，蓝天画还不明所以，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了。原来是课堂上要进行小测啊，不过的还要补考而且最主要的是成绩要公示。她说怎么早上来的时候一个二个都在看书，还以为是大家纯粹地对知识的渴望没想到是对小测的恐惧啊。

小测内容是昨天所学的，虽说昨天百诺帮自己补习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啊。蓝天画扶着脑袋一脸生无可恋地写着答案。突然，她想起自己旁边不就坐了位百科全书么，于是她偏偏脑袋想偷摸看眼百诺的答案。但百诺挑了一下眉后直接提交了。

蓝天画：“……”小心鬼！一定是记恨刚刚她的心声。但是写完的速度也太离谱了吧！她还没写完第一页呢！

成绩很快就出来了，蓝天画不意外于百诺的满分但是意外竟然有人和百诺同时交卷且只相差一分。正当蓝天画思考藤生的时候百诺站起来往外走了，经过她时不仅伸手拂了一下蓝天画的马尾还低声道了句“我在外面等你，加油”。

虽然最后成绩不是倒数第一，但是也只是堪堪及格啊，一眼下去显示屏上都找不到她名字的那种。

“倒数五十人下课后来趟我办公室。”刚好倒数第五十一名的蓝天画在出来后笑的异常猖狂，百诺在旁边扶额叹气，她也不知道就差一名被叫办公室单独问话这点有什么好笑的。

“你这种学神是不会懂学渣的快乐的。”

百诺有些不服气，她刚想回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的时候蓝天画换了话题：“百诺，我们中午吃什么好呢？”

“西食堂，那边离图书馆最近。”

蓝天画不说话了，她怀疑地偷偷看了眼百诺——还是那副表情啊，不像是发现她身份的样子。百诺被蓝天画看的莫名其妙的：“怎么了？”这幅模样怎么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有时候不得不说，百诺的直觉在某种程度上堪称恐怖的存在，在一些指向明确的时候甚至算得上是一种预言。但大多时候也只是很朦胧的想法——那不然就太过分了，或许神明的确垂怜于她给了她许多东西，比如足够吸引人的美貌、令人称叹的天赋，但她毕竟只是一个人，普通的人。

“啊哈哈，没什么。”蓝天画忍住了劝说百诺不去的想法，欲盖弥彰才更会引起百诺的警觉，在信任的种子尚未完全发芽前自己还是不要赌这些好。至于不出意外仍然在西食堂的艾希卡那只能希望她的伪装足够天衣无缝，别被百诺发现了。

最后看着百诺抬腿停在距离那个被魔族术法遮掩过的通道不到三步的地方时蓝天画捂住脸有种哈哈哈对面开挂了这还玩个der的绝望感。

她才十五岁，人类普通元素者的生命平均数在两百岁左右，难以想象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百诺会长成个什么逆天样。

但百诺没有表示出什么，她只是饶有兴趣地绕着艾希卡转了一圈后抬手抚上树身，然后收回手，力量的气旋在掌心盘了几圈后一个白色不明物体猛然弹出如闪电般划破枝叶直直朝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飞去。

一只素白的手接住了白色物体，被碾碎后的粉末至指尖流泻而出。这只是个很简单的动作，但光明元素和火元素的碰撞带起的气浪如狂风般将簇拥在一起的树叶、灌木吹散，张扬的红发和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院服被露出来。

不是米歇尔还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