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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奇函发誓,他活得跟他妈的野草一般张狂疯长的青春,第一次遇到一个那般特殊的人,从她身边经过闻到她身上的中药味道的时候,未曾生发过的感情开始萌芽,与她对视,于是觉得心里爆发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海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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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特别炎热的夏天。九月上旬,新生的军训刚结束,最后一场仪式感满满的方阵表演拉开了左奇函三年高中的序幕。
那个特别爱让他们这帮男孩子在烈日下头做俯卧撑的教官趁他们没注意偷偷走了,左奇函无数次痛斥过教官的高强度训练,现在居然也有点不舍。
他抓着军训的帽子,随意地别在腰带之间。几个女孩子过来跟他要联系方式。
也是,在这帮基本流着臭汗的大老爷们儿里,左奇函算出挑的,本身皮肤白净硬晒了十来天都没晒黑,他身上还香,一股淡淡的冷香,不止限于在他衣服上。
虽然左奇函确实有喷香水的习惯,也偏爱那种闻起来显得他帅得有逼格的香气。
厚重的大雪淹没世界,压在重叠劲拔的松树,恍若北风过境,肆意妄为,后调是风雪初霁之后天放晴时忽然闻到的柑橘气味,混着一股麝香。
眼前几个女孩子眼睛都亮晶晶的,要联系方式时嘴唇弯着带着一点羞怯的意思。左奇函摆摆手婉拒了眼前几个姑娘,转身就走大有一种格外潇洒的劲头。
没办法,哥就是这么帅。
他跟着几个军训刚认识的哥们儿往操场边缘的自动贩售机走。天太热,惹得他口干舌燥。
擦肩而过的瞬间,嗅觉被瞬息的苦涩控制。中药浓郁的味道不知道搅碎了多少种药材……当归与党参?
这是左奇函瞎猜的,因为他就对中药的认识之浅薄让他只记得住几个听起来有点帅的药材名字。
他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在擦过身去之后又不自觉转头。入目的一截白得跟纸一般的脖颈,在强烈的紫外线刺激下泛上一点淡淡的红。
发梢像用刀码齐之后直接砍下去一般整齐,短发留到脖子间,正好卡在她颈侧一颗小小的痣上。
她似乎也是新生。只穿了军训的裤子,明明很宽大的裤子穿在她身上却多了丝漫不经心的慵懒,跟刻意设计过的搭配一般,上面那单调的白T撑在她单薄的骨架上,很好看。
左奇函心中一颤,一时间也忘了口渴,下意识追了几步,凑到她跟前。
左奇函“同学,你东西掉了。”
他这也是随口胡扯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儿巧克力,递到她面前。
这样很好。他可以得到她的不解和困惑,还能给她留一个好印象,然后佯装随意问问她的班级,不用急着问姓名,因为他一定会找到她。
但他抬眸跟她对上视线的瞬间,心跳就仿佛漏了一拍,接着开始疯狂地跳动。前十几年的随意和野性在一瞬间得到了姗姗来迟的报应,左奇函对着那双,深邃的,淡漠的,像深渊一般的眼睛,对上她棕色的瞳孔,像被毒蛇一口咬了脖子一般。
迟夜“不是我的。”
微风,吹动她额前的刘海。
左奇函定在那里,感觉世界好安静。只有她淡如薄荷叶的声音,轻飘飘,却也沉甸甸,落在他心口的位置。
他像被蛰了一下,下意识眨眼。却还是把巧克力塞到她手心。
左奇函“我送你的。”
所有的筹谋与计划在瞬间被推翻,强烈的心动感促使少年慌乱得顾不得其他。
左奇函“我叫左奇函。”
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跑得时候甚至带上一抹慌乱,重新跟上那几个伙伴儿,那几个人围着他打趣,说他怎么情窦初开,但他没法若无其事地接话。
他做不到平复心里的波澜,还是偷偷去看她是否走远。
下一秒他瞳孔骤缩。
只见她,漫不经心地路过垃圾桶,随手把那条巧克力扔进垃圾桶里,头也没回,走进了树影斑驳的阴凉处。
分明已经走远,左奇函却好像听清楚了巧克力摔进垃圾桶的声音。周围人声嘈杂,他却听见包装纸里的巧克力因为撞上铁皮碎成两半,然后跌进各种喝光的水瓶和塑料袋子之间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
伴随着他玻璃一样的心脏嘭出裂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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