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收好碗筷走出厨房，伊木清突然不想回屋，想了想，决定去一个食魂最少出现的地方散心，刚好清醒一下脑子。

系统突然一声叹息，伊木清竟从机械的叹息声中听出了属于人类的复杂思绪。

【慧极必伤，你这是何苦？反正你也没法离开这个世界，何必事事较真？人要学会适当糊涂一些，反正原来的伊木清也不在了，他与食魂的矛盾要是一直不好也就算了，但现在你和食魂的关系改善，为什么要计较那么多，不干脆就随遇而安呢？】

“我要本就是个糊涂的人倒也罢了，但我的脑子本来不糊涂，保持清醒确实会很累，很痛苦，但强装糊涂的痛苦不但不会少，还会让我比清醒的下场更惨。我不得不计较，是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做不到把伊木清当成一个冰冷的名字，一个虚假的身份，我脑子里回忆的是他的记忆，我感受了他的情感，我在他的住处看到所有他留下的生活痕迹，这一切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伊木清不是一个为我编造的假身份，他是真实存在过的有血肉之躯的人，他有喜怒哀乐，有关联的人，有自己的心愿，我不可能跟一群手上沾满了他鲜血的刽子手做家人。”

系统不说话了。

伊木清在幽静的小路上漫步，已经入秋，树林间的风带来丝丝凉意，有金红的枫叶零散铺在面前。

空桑，美食圣地，隔绝一切红尘纷扰的世外桃源。

伊木清停下脚步望着偌大空旷的景致，头上越看越虚无缥缈的天空，生不出赏析美景的畅怀，没有感怀人生的心情，想到他憎恶的系统和食魂也没别的意义，只是感觉这片能接纳任何来客的圣境从来都容不下他，这个地方他扎不了根，这里的人群他无法融入，他就像被胡乱贴到另一幅画上的画风完全相反的剪影，看起来那么碍眼，那么格格不入。

准备去见伊木清的子推燕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除了身形有一些消瘦，脸色有些憔悴，他身上看不出丝毫病弱之人的虚弱和落魄。那个把小树苗托给他的稚嫩孩子脸庞和身形已经开始有了棱角，是一个俊秀挺拔的少年。

他孑然一身立在偌大的空桑，看着天空的眼神里好像映照着一整个世界，脸上无悲无喜，让人看不出他现在的心情。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明明身处景中，却仿佛身体和心神都游离在这个世境之外，像一片落到花景画上的落花，与世格格不入的孤影却并无寂寥悲凉，反而让他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高华出尘。

站在小径上看风景的伊木清完全没发现看风景的人在树林间看着他，但子推燕知道现在不是观赏的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必须破坏这道自己喜爱的风景。

“他们说你生病了。”

伊木清闻言转过头去，注意到了在自己不远处的食魂，对方接触到他的眼神不自在的低了一下头，翅膀往前挡了挡，但人还是没有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