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的外卖？”
沈安玲声音脆甜，从电梯里走出来后，熟门熟路往HG公司前台走去，她一边走，黄色头盔上的袋鼠耳朵一边晃。
她几乎每天都要送个七八单到HG公司，然而这一次，她却发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焦灼，就连平时最爱逗她说话的前台姐姐都有些表情僵硬。
“呃，”沈安玲左右看看，两手拎着外卖袋不知道往哪里放，她发现前台外站着三四个HG行政部的女孩子，脸色似乎都不太好看，于是沈安玲忍不住放低了声音：“……我没有超时吧？”
行政部的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小姐姐闻言朝沈安玲看过去，而后她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外卖小妹！”她高跟鞋哒哒地朝沈安玲扑过来，把身高不足一米六的小姑娘吓得往后一退，脑袋上的袋鼠耳朵用力晃了一下：“想不想赚外快？”
沈安玲点头：“想。”
“帮我们往会议室里送两瓶水，给你两百块。”小姐姐唇膏颜色非常艳丽，此刻抿着唇眯着眼朝沈安玲笑，看上去有点像是邀请迷路小孩进入糖果屋的巫婆。
“真的？”沈安玲听得也是两眼放光。她将手里的两份外卖往小姐姐手里一塞，双手摩擦着问：“水在哪？会议室在哪？”
HG公司前台跟沈安玲混得最熟，平时外卖都放在前台，跟这年轻的外卖小妹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她有点不忍心让这小姑娘去扛雷。她正欲言又止时，行政已经往沈安玲手里塞进两瓶矿泉水。
“进门直走，就在走廊尽头，百叶帘挡着玻璃的那间。”
说罢，行政小姐姐转身刷卡，替沈安玲打开门，而后几个之前围在前台不知所措的白领们齐齐看着小姑娘的背影，仿佛目送一位烈士。
“……小秦，咱们这样，不太好吧？”见沈安玲走得远了，前台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行政摇摇头：“要不怎么办？大小总都在，会议室里现在吵成什么样都不知道呢，谁敢去送水？”
“是啊，上次小丁总来的时候，非说桌上有股子抹布的臭味，当天就把负责打扫的赵阿姨开掉了啊！”另一个女孩子心有戚戚，说着话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会议室里吵得那么凶，说不定小丁总找茬，把气撒在送水的身上。”
“就是，反正外卖小妹不是我们公司的，小丁总……总不至于真动手打人吧？”
前台姐姐想起公司二老板小丁总发火时的样子，脸上也是白了白。她双手合十替可怜地送水小妹祈祷，心想着，为了保全她们几个行政部女孩子的工作，外卖小妹你就当做善事吧！
这一切，沈安玲一概不知。她仍美滋滋抱着两瓶矿泉水往会议室走，心想就这两步路，居然就能让她赚个两百块，看来今天运气不错，要不要一会儿去买张彩票？
“你今天喊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会议室里，一个男人暴怒的声音传出，沈安玲轻轻敲了敲会议室的门，门里没有人应声，讨论似乎依旧。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那部剧周璇拍了一年多，总不能这个时候因为资金链断掉而流产。相信我，这部里她周璇表现得很好，能拿奖的。”
“笑死我了，就她那个演技，也就你当个宝了。你醒醒好吧，至于为了个小明星放弃所有？”
“你不懂……”
沈安玲无意偷听会议室里的对话，她只是神游一般想了一会，里面两个人口中说的那个“周璇”，是不是手里矿泉水瓶子上印着的这个周璇。
她抬手又敲了敲会议室的门。
“呵，服了。爸说的没错，你就是色令智昏。”
“一码归一码，我不想让周璇才华被埋没，也不忍心看她的辛苦付之东流。不要多，一千万就够。”
“我真是……你现在连这点都拿不出来？十几个亿砸她身上，到现在她还半死不活，你还真好意思说她有才华？”
沈安玲有点儿站不住了，她还有别的外卖要送呢。
没人给她开门，那她就自己进吧……
这么想着，沈安玲推开了会议室的玻璃门。
会议室里，两个面容有七分相似的男人分别坐在会议桌两端，只是他们两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同。其中梳着大背头，一副标准霸道总裁范儿的男人拧着眉回头朝沈安玲看过来，那目光像是把刀，凶得像是随时能从桌子底下掏出手炮，下一秒就要把闯进来的人轰成渣渣。
“信不信，我现在就捧一个路人甲，一年时间就能把你周璇的风头盖过去？”那个凶的要死的男人一抬手，突然指向沈安玲，瞪着会议室里另一个男人说道。
沈安玲吓得抱紧了盘子里的两瓶矿泉水，瞪圆了眼睛背贴着墙。
这俩人怕不是要打起来了？
另一个男人头发柔软顺滑，眉眼垂下来，温柔而又无奈地轻笑了一下：“小鑫，帮帮哥哥。”
哦，原来是兄弟俩。
沈安玲提了口气，小步挪到桌边，把矿泉水放到了会议桌上。
完成了任务，她迅速转过身去，想赶紧溜出去领钱走人。
下一秒，沈安玲的手腕被人重重捏住。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马嘉祺。”男人阴冷的声音，仿佛是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崩出来似的：“那咱们走着瞧。”
说罢，捏着沈安玲手腕的男人站起身来，他的阴影笼罩住女孩子，沈安玲抬头看她，吓得像个遭受过度惊吓而直接石化了的兔子。
然后这只兔子被拎出了会议室。
“你是HG的员工？”
“不是。”
“嗯。”
男人腿长，走得又飞快，沈安玲不得不跌跌撞撞跑了起来。等他拉着沈安玲要进入电梯时，沈安玲用力挣扎起来：“我的东西！”
男人松了手，看着沈安玲抱着一个长了长耳朵的头盔和一件黄衣服走了过来。
行政姐姐不忘把两百块塞给沈安玲，她目送沈安玲和小丁总进了电梯，不自觉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小丁总……不会把那妹子拉出去灭口吧？”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有人回应她，HG前台周围的空气无端又往下降了两度。
电梯里。
男人皱着眉摸出一包烟，一抬头看见电梯里贴着的禁止吸烟标志，又烦躁地把烟揣了回去。他想起身边的人，扭头看向沈安玲，眼里满满都是嫌弃。
“你是送外卖的？！”
“嗯。”沈安玲随口应道，她心情不错，美滋滋穿好自己的小马甲，又把头盔戴在了头上。她手里有刚才那个大红唇小姐姐塞给她的两百块钱，这是纯赚，钞票摸起来真是舒服。
“今年几岁。”
“啊？”沈安玲听见声音，才想起电梯里还有另一个人，她一抬头，脑袋上的袋鼠耳朵又是一晃：“二十。”
男人神色阴晴不定，电梯一响，门开之后男人还没动，沈安玲便先一步跑了出去。
她的电瓶车还在楼下停着，沈安玲屁颠颠往自己小电瓶那儿跑，还没等开锁，头盔上的长耳朵便被拽住了。
“哎哎，别拽！”耳朵是她的荣耀，不可以碰！
“跟我来。”男人声音已经有些不耐，沈安玲生怕自己的耳朵被拽掉了，不甘不愿跟着男人进了停在门口的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内，被随手塞进了车里。
丁程鑫刚才并没有看清这个被他随便一指的女孩子的模样，她此刻抱着头上的头盔，傻兮兮的像是不太聪明。想到他即将要改变这个女孩子的人生，丁程鑫又莫名生出了一丝古怪而又微妙的愉悦。
“头盔摘了。”丁程鑫说着便上了手，两三下把沈安玲头上的头盔扒掉。
头盔下的一张小脸露了出来。
丁程鑫心里的愉悦感又多了几分，因为他发现，这个外卖小妹长得意外地还挺好看。
沈安玲头盔被强制摘了下来，软软的长发有点儿凌乱。她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上满是迷茫，等目光与丁程鑫对上之后，眉毛一竖，又显露出一点儿可爱的气愤来。
“你要拐卖我吗？”沈安玲脸颊上的婴儿肥还未消去，气嘟嘟时更显稚气：“我有病的，卖不出好价钱，你把我放了我就不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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