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神乐筱歌来叫你起床的时候看到你睡得四仰八叉的姿势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准确应该说是忍不住笑的很大声。你自认为睡眠不浅,但是在神乐筱歌的笑声中直接被吓得睁开了眼睛。
你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要我提醒你吗老师,现在7:30,就算我们大学要上课也不会这个点,更何况是暑假……”神乐筱歌站在你床边看着你睡眼朦胧的样子挑了挑眉,“哦?那我早饭做好了一会儿凉了又该没人吃了。”你疲惫地从床上坐起来,摇头晃脑地跟在神乐筱歌身后走到餐厅吃饭。
桌上是熟悉的饭团和牛奶,“请问神乐老师你对于本来就是昨天晚上的饭团有什么想说的吗?”你侧头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吐槽着。“什么什么?!才没有昨天晚上,是今天早上才做的。”神乐筱歌心虚地将手背在身后,眼睛不自然地看向桌上的饭团。“那你这一比一复刻了迷玛前辈的饭团?”你调整了姿势靠在椅背上眯眼看向越来越心虚的神乐筱歌。“好吧好吧,是昨天迷玛趁你没发现塞给我的。”她拉开凳子在你旁边坐下,然后塞了一个饭团在你手里,“快点吃快点吃,今天你爸给你请的教练回来了。”你嘴里嚼着饭团嘟囔着问神乐筱歌,“她不是说要陪儿子出去吗?”神乐筱歌不以为意地将手里剩下的饭团一口吃完,“她说会带过来一起玩。”你瞬间瞪大了眼睛,“我要训练的?!”神乐筱歌摆了摆手,“我来带那小屁孩呗。”
你的乒乓教练,林怡然,一款从东北来的传奇女子。她当时在校队里打的时候对乒乓球可谓是一点兴趣没有,后来是在来日本留学的时候才算是半只脚踏在乒乓球里,原因是为了追她现在的这位先生。说实话在你眼里这种为了爱情才干的事情实在有些廉价,但是奈何林老她天赋又高身体素质天生就好,晚学不代表她打不好,她的传奇从刚踏入这片区域才刚刚开始。可惜她本人很谦虚,以上这些都是你神乐筱歌老师替林老在你面前吹嘘的,林老本人自称是得过几枚无足轻重的金牌,这么一想好像更凡尔赛了。
“凛……来帮我拿一下包呗?”神乐筱歌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你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房间内扯着嗓子问,“怎么回事……”神乐筱歌抱着一个有她半个人高的包站在我的面前,“给小林带的!”你听到神乐筱歌这么称呼林老的儿子有些难绷地开始转过头偷笑。“能不能不要这样叫,你直接叫他小安不行吗?!你们老是这样叫让我很难正视林选手哎!”你将自己的包递给了神乐筱歌,在背上她带的玩具包的时候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带着么多东西……”你一边向外面走去,一边嘟囔着,“一个两个的不知道怎么想的,小安干什么非得随林老姓,神乐老师干什么非得叫小林……”你一路碎碎念直到车开动才被神乐筱歌打断了,“我知道你早起很崩溃了,别挑刺了没到之前自己睡一会吧。”
到场馆之后你心不在焉地做着拉伸,以至于林老到了都没发现。“她保持这个动作多久了?”林怡然侧头问向正在给林安挑选玩具的神乐筱歌。“大概从三分钟前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动作。”林怡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用拍子朝你后背就是一下。“哇,林老,你别吓我!”你吓的爆了句中国国粹,看到是林老瞬间切成中文抱怨她吓你一跳。“你在这发呆想什么呢?”林怡然看着你大梦初醒的表情环这双臂问向你。“我……呃……想训练内容?”你心虚地支支吾吾半天,总不能说你刚才在想着智和吧?林老显然是不信你的这种说辞,先是挑了挑眉,紧接着将你从地上拉起来,“啧啧啧,少女心事吧?”看到你心虚的眼神她也就没有再追问,“别管这些了,今天既然来了就给我专注在乒乓球上。”
这种事情其实不用林老说你也是知道的,或者说这是从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养成的习惯。你看着桌上的球会进入另一种状态,一种全世界里只剩下面前的球桌和乒乓球的状态。这样的习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你分明觉得你之前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的,但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成长了那么多了。“状态错了,是沉浸不是走神!”林怡然一球打在你的脑门上,你才错愕地堪堪回过神来。哎呀一不小心跑神了,你朝着林老一边笑着挠头一边道歉,“抱歉抱歉,林老你看我这一不小心就跑神了,嘿嘿。”林怡然有些生气的挥了挥手里的球拍,“你这什么破状态,腰伤是一部分,资格赛自己没打出来根本就是因为你从身体到精神上都不在状态,越来越浮躁了,小时候那种忘我的状态哪去了?”你虚心接受批评,老实地点了点头,林怡然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知道是知道,改掉才是当务之急。”
从早上九点开始一直到中午十二点,你始终在尝试那种忘我的状态,但是好像怎么都找不到了,就像是你始终没有克服的正手的短板一样。每次在快要抓住的时候它总像是蝴蝶一般振翅向前,与你之间再一次隔开一段距离,如此反复你为从筋疲力竭,而它却仍然乐此不疲。痛苦伴随着肺里稀疏的氧气和脑子越来越紧绷的弦在你的五脏六腑里游走,汗滴滑落在地上的声音沉闷阴郁,无形的压力幻化作黑色的天幕试图将人吞吃殆尽。
“休息。”林老的声音在你的耳朵里宛如天籁,一瞬间周围黑色的幕布褪去,变成了明媚的乒乓球场地。氧气争先恐后地从你的每个毛孔钻入,你用着可以说最为夸张的方法去想尽办法的呼吸,宛如溺水的人刚上岸想要从死神手中抢夺自己的生命。“你的主治医生跟我说了你的情况,今天下午可以不练习,当然你要我就在这陪你,但我看你最近的状态实在不适合训练,到底为什么你有想过吗?”
是啊,为什么,你看着你颤抖的右手死死地握着拍子想起了这个问题,这个你到现在没有正式问过自己的问题。是因为小时候想换左手然后发现自己毫无天赋吗?不是。是因为看着同届一个个都发挥到了最佳状态自己却止步不前了吗?或许有点。是因为从24年wtt的多哈站开始就不断的在经历失败吗?或许这才是重点吧。虽然你小时候不能说输的比现在少,但是现在的你其实要比小时候更在乎输赢了,不是说输不起,你会真心为赢了你的人送上祝福肯定她们的实力,但是输球的痛苦变成了扎在篱笆上的钢钉,就算是拔出来也会留有深邃的孔洞。
在那片干净的没有杂质的乒乓球世界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你自己定上了长长的围栏,你在上面用自己的失误留下斑驳的痕迹,又在每一次进入时反复的将这些自认为失败至极的方面拿出来折磨自己。篱笆变成了厚重的高墙,出去了难以进来,进来了却又要再一次经受曾经所有的痛苦。
“乒乓球没有应该。”“今天就今天,昨天就昨天,明天还会是明天。”你不断抚摸着厚重高墙上的孔洞,它们在愈合,高墙逐渐瓦解变回篱笆,又最终从篱笆变成了写有这两句话的纸条——在你听完智和采访后写下贴在书桌上的纸条。
乒乓球台的周围再度变成了原野,你恍如隔世的回过神来,神乐筱歌正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看向你。林老带着小安已经走了,空荡荡的球馆了莫名响起了你的笑声。哦,我笑了啊。捂住眼睛的左手感受着掌心被泪水打湿,当蝴蝶扇动翅膀,它在你的周围留下了一阵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