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锁在郑南衣的脸上,分毫未移。她自然捕捉到了那细微的情绪波动,于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引诱,渴望再挖掘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依我看人的眼光,你绝非愚笨死板之人。若是我是你,绝不会无缘无故对无锋这般死心塌地。既然你不会平白无故地效忠于他,那么……让我猜猜你忠心的缘由”
花黎松开捏着郑南衣下巴的手,踱步到摆着毒酒的桌旁,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
“嗯……是你的家人被无锋挟持了?”
她拿起一杯酒,走到郑南衣身旁,见对方没反应,笑着又说
“亦或是,你身上有一种难以被查验出来的毒,无锋借此控制你?”
说完,花黎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了
“不,不会是毒,这世上再痛苦的毒都比落在敌人手里强”
郑南衣一直沉默,言多必失,很多时候,人一旦撒了谎,只要骗不了自己,就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不是家人的话,那就是挚友、爱人了”
郑南衣依旧纹丝不动,静静地垂着头,仿佛没听到花黎的问询与试探,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又或许是有破绽,只是花黎没察觉
花黎没从郑南衣身上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也没暴露自己一无所获,反而扩大了脸上的笑容,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她伸出手,酒杯倾斜,纯净的酒水顺着倾斜的角度垂直落下。地牢唯一的小窗口透进朝晨的光曦,映照下,酒水闪烁着稀碎的光,危险又迷人
花黎将酒浇在郑南衣裸露的伤口上,毒酒侵蚀着血肉,发出滋滋的声响,郑南衣痛苦地仰头,发出嘶哑的叫声,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肌肉痉挛
待她喊得没了力气,花黎随手将酒杯往地上一扔,清脆的响声在地牢回荡
“你心里清楚,你活不了,而我也知道从你这儿得不到有用信息,但有一点我得告诉你……只要你嘴硬一日,我就让你享一日痛苦”
“宫门医毒之术冠绝江湖,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你死”
“郑南衣,有时候,死并不可怕,活着才是煎熬,死不由己更是如此……”
此时花黎脸色全然冷了下来,眼神凌厉,颇有几分宫尚角的神韵
郑南衣艰难地抬头看向花黎,忽地嗤笑出声,那双布满寒霜的眼睛盯着花黎,一字一顿,声音虽虚浮,但格外坚定
“我,什么也,不、知、道”
花黎也笑了,是被气笑的
真硬气啊
花黎不再废话,伸手直接按住她的伤口,逐渐加力,摩挲着
“我说过,你合我眼缘,放心,我说到做到,会给你留个全尸”
话落,花黎松开手,原本不太深的伤口,此时已露出骨头,郑南衣疼得昏死过去,即便如此,她也没吐露半个字
花黎离开那弥漫着血腥气息的地牢,来到在外面等候的宫尚角和金泽身旁。她面无表情,宫远徵见状也就不敢多问
金泽早已安排人备好水,方便花黎净手,这是她的习惯
花黎自然地摘下沾有血迹的黑色手套,放在侍卫端着的木盘上,洗净双手,再用软帕擦干水痕,做完这些,金泽递过一个手串,正是花黎周岁时抓到的舍利子手串
手串少了一颗,这颗在几年前给了金泽,他一直戴着,花黎偶尔也会把他那颗拿来盘弄。而自己少的那颗后来寻了上好的舍利子补上,但原来的舍利子世间罕有,新补的虽也珍贵,但两者高下立判,一眼便能区分
花黎戴好手串才开口
“新娘里的刺客应该不止她一个,她只是个用来迷惑我们的诱饵,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说完重要的事,花黎又补充道
“哦,远徵,你一会叫大夫过来给她看看,别让她死了,再去审审,要是还问不出什么就处理了,最后留个全尸就行”
宫远徵点头,立刻吩咐人去办事,随后花黎与宫远徵并肩,金泽落后二人不远,三人缓缓走着。金泽轻易不开口,存在感极低,一直充做一个背景板,宫远徵察觉到花黎心情不佳,便没主动搭话,倒是花黎先开口问
“远徵,我听说昨晚你打伤了宫子羽?”
宫远徵一听花黎这似质问的话,顿时不开心了,眼睛看向别处,撅起嘴
“姐姐很关心他吗?”
他的声音低落,任谁都能听出他此刻的不悦
花黎觉得好笑,便装作没留意他的不开心,继续在危险边缘试探地逗弄
“都是我的晚辈,问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姐姐是在怪我吗?”
还没等花黎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
“姐姐怪我也是应该的,本来就是我的错,不该下手太重,伤了人”
(明明是他自己废物,连我这个学医的都打不过,还比我大呢,哼)
这些话宫远徵没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花黎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嘴欠,这小家伙在宫子羽的问题上脾气可不小,基本一提就炸毛。不过就算花黎不哄他,他没多久也会自己消气,但积怨多了也是要命的,所以自己挖的坑得赶紧填,免得日后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