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从那以后一顿只喝半碗粥,整日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把自己埋在人群里,就是相柳想见她,她也躲着他走。
而且她开始想自己未来的出路,她要跟着辰荣军一起战死吗?若是离开,那她自己一个人又要如何生存?她并无一技之长,就连做饭都不熟练,难不成真的要去乞讨?而且,她真的能过那种朝不保夕,一生皆是为了生存而忙碌的日子吗?
阿念在伙房干够了半年之后,又被相柳扔去给军医打下手。
这半年里她并未见过相柳,但是相柳的行为倒是让阿念回过味来,他可能不想送她走了,而是在让她尽可能的多学些东西,以后也有些自保的手段。
所以这次相柳来找她,她并未躲着。
阿念接过相柳递过来的文书,在他的示意下打开,里面是一个人的身份证明,还有路引。
阿念粗粗看过一遍,又去瞄那个名字——鬼方息。
“这是什么?”
“你以后的身份,再过半年我便送你离开。”
阿念没想到相柳竟然悄无声息的帮她安排好了一切,心里感激,就多问了一句,“那你呢?”
相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什么路?死路。
阿念心里一紧,却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能看着相柳远去。
生活在一群注定要死的人群里是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阿念会回答。
仗打了这么多年,他们的结局早就在自己心里。
也许死亡于他们而言是最好的解脱,阿念这样安慰自己。
她其实整日里忙的不可开交,她忙着分辨药材,忙着煎熬汤药,忙着给无穷无尽的伤员洗他们的纱布……
自从相柳来找过她之后她又搬去了相柳的营帐,军营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默压抑,但是那些兵士还是喜欢唱辰荣军歌,她几乎每日都能听到。
每一次听都代表又死了人。
时间久了,阿念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一个年轻的兵士,甚至死在了她怀里,他临死前问她,能不能摸摸她的手,他自出生起,还没摸过姑娘的手呢。
阿念急忙把手塞到他的手里,可那双手却再也握不起来啦!
阿念从没这样伤心过,就算是知道哥哥娶妻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难过,她哭了个天昏地暗,可手里的事也不能落下,只能一边哭一边给他们熬药。
相柳又来找她,手里还拿了个小包袱,这意味着她该走了。
阿念这段日子想了很多,她想去出海找一块无主之地,让这些战士们去那里重新生活,她也想过自己说不定能有如神助带他们走出一条生路,她还想过要是有许多钱就好了,最起码能吃的好点相柳也不用日日为了银钱发愁……
可那都太晚了,就像她替父出征,就像她如今,她总是明白的太晚,长大的也太慢……
世事变迁,她就没赶上趟儿过。
所以她站在相柳面前,说出了那句,“你送我回去吧,拿我跟玱玹去谈条件,不管有什么结果,总是换得一丝喘息之机。”
相柳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稍微愣了一下,“那你呢,你怎么办?”
阿念随便擦擦脸上的泪,小声说,“我会自己再跑出来的。”
相柳的回答是打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