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赐名,沐秋月!】
山林葱郁,细雨绵绵,凄凉的夜幕下涧水湍急,天空中月牙隐迹,点点星芒黯淡无光。
“哇——哇——”
粗砺嘶哑的叫声打破山林的沉寂,只见十只乌鸦高悬天际,它们整齐划一,此起彼伏,有条不紊。
鲜红浴滴的眸子充斥暴虐,玄黑色的羽翼刮起罡风,宛若利刃,飞行所过之地,岩石开裂,树木断折。
这时,末尾的十号乌鸦突然停滞,陡然调转方向,在短暂徘徊巡视后,它冲飞而起,直刺云端。
“哇——哇——”
又是一声尖锐的鸣叫,凄厉的音荡刮起风旋,以摧枯拉朽之势扩散,碎石穿金,扬尘吐雾,恐怖绝伦。
山林中飞禽惊惶,走兽嚎叫,鱼群避退,挺立的树木更是东倒西折,一片狼藉。
只见十号乌鸦再次拍打双翼,它目射激芒,左右搜寻。
霎时间,鲜红的眸子陡然一凝,俯冲而下,身形如电似影。
万米高涯处,半空侧生出一株嫩植,茂密的枝叶遮蔽着陡峭的石台,石台上静躺着一具少女的尸体。
嫩绿的枝叶上流有血渍,鲜红中透有腥香,显然是拦截尸体所留,少女看起来刚死不久,容貌也就十一二岁。
哪怕是现在,少女的血液依旧流淌不止,渗过石台滴哒落下。
她衣衫破败,泥泞不堪,浑身都是淤青。额头有磕碰的痕迹,碎石镶入骨头,侧脸旁划出一道血线,血肉外翻,深可见骨。
在短暂观察后,十号乌鸦并没有发现什么潜在威胁,它脑袋歪歪,迈着轻巧的跳步试探性的接近。
“哇——哇——”
嘶哑的音荡从咽喉发出,疯狂摧残遮蔽着少女的枝叶,短短片刻,仅剩下光秃秃的树杆,嫩植奄奄一息。
“呀——呀——”
似是喜悦,十号乌鸦这次发出了仓翠的叫声,眸光中流露出一丝贪婪。它轻轻拍羽,跳到尸体上,用尖锐的喙翻开腹部的衣衫,心脏肝器是它的最爱。
可下一刻,它呆滞住了。
没有,竟空无一物!
这是一具被掏空的尸体!!
尸体的腹部是划开的,肠子外溢,肋骨有三处断裂,心脏更是不见踪迹。
如果再仔细看,少女的眼角膜已经被切除,双眼是空洞无神的。
恼火感顿时涌上心头,十号乌鸦的目光骤然凶厉,漆黑的喙打着抖,磕出声响。
“哇——哇——”
眼见它腾飞而起,向下冲刺,就要将少女的头颅啄开。
对于它而言,脑髓也是一样美味。
“慢着~将她带回来见我~”
可就在这时,一道雄浑的声音自十号乌鸦的脑海咋响,它悠远且艰涩,虽平淡,却不容置疑。
十号乌鸦身形一个咯噔,陡然调转方向,卸力停止,悬浮于半空等待。
它猩红的瞳孔一张一缩,虽不解,可却不敢违背这股意志。
“哇——哇——”
另一边,其余九只乌鸦也收到了命令,它们纷纷嘶叫,毫不犹豫的丢弃了已经捕获的猎物,齐齐向一处冲刺,在夜幕下顷刻穿梭而至。
“呀——呀——”
十号乌鸦一阵招呼,其余九只乌鸦快速分配,各自行动起来。
很快,它们形成阵式,五只乌鸦托起少女的尸体,四只乌鸦各自占据东南西北方位防守,一只乌鸦负责领头。
暮云山脉最中心,幽谷中两岸草木葱郁,瀑布自断涯处湍急而下,落入一片湖泊,湖水有千米之宽窄,汇聚八方溪流,更连通四洋之一。
此处花草幽香,荧火轻舞,呈环山围绕之势,唯一美中不足的,天边只有直径不到两米大小的望月口。
说白了,此处就是一处天然开辟的牢笼!
湖泊旁更是有块石碑,扎根泥土,高一米,刻有“醉心湖”三个字。
从潦草的笔迹中可以看出,这绝非人为,更像是一种啄痕。
“哇——哇——”
乌鸦群粗砺的嘶哑声响彻幽谷,望月口作为唯一通往外界的途径,刚好可以通入少女的尸体。
却见湖泊的中心处,有一座新颖的石台,呈六角,上面飘荡着一朵透明的莲花,竟然是无根之植。它虚弱不堪,泛着黯淡的殷红,仿若风中残烛,稍有不慎就会消此残躯。
乌鸦群猩红的眼眸再无半毫凶厉,更多的却是畏惧,它们不敢过多靠近,只得将少女丢置上去。
剧烈的磕碰令少女的血液再次流淌而出,眨眼间,这些血液竟仿佛活了一般,它们形似蜘蛛网,诡异的朝一个方向涌去,最终缓缓汇入了血莲的根部,一个窄小的凹坑中。
顷刻间,这些血液被吸纳全然吸纳,血莲的花芯微不可查的,隐晦的泛出了一抹殷红,转瞬即逝。
醉心湖底,可以看到一根绵长的石柱耸立,似乎由骸骨堆砌而成,是它在支撑湖面上的莲花石台。
只见在吸食少女的血液后,石柱自上至下逐渐变得殷红,如活物般蠕动前行。
片刻间,奇异发生。
平静的湖水沸腾,自中央向外奔袭,渐渐形成旋涡,露出千疮百孔的石柱。
“呀——呀——”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乌鸦群急忙按序低飞,落在草地上,恭敬伏首。
漩涡中股股血气喷涌,伸出鲜红的丝线,它们彼此编织缠绕,最终在莲花石台上形成一具鲜红血人。
这血人身高八尺,发丝飘逸,肌肉的线条近乎完美,眉心处更是有一道龙纹,它若隐若现,呈淡金之色。可惜纵然形躯完美,五官却是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别是位男子。
只见他紧闭双眸,唯有胸膛微微起伏,他出奇的平静,仿若雕塑一般久久站立。
终于,他动了。
他的双臂缓缓舒张,眉眼的缝隙中激射出金芒,他睁开了眼,是一双竖瞳龙眸。
“我有多久没有如此了呢~”他仰望着静谧的夜空发出感慨,声音清朗悦耳。
岁月流转,时过境迀,千年宛若一梦!!
面对如今的遭遇,他也是思绪良多。
“十年前封印松动,我控制了一群乌鸦供给血食,十年后又遇到了你……”
他的目光尽显灼热,无视鸦群,静静看着一旁的少女,但他威严的龙眸中却隐晦的生出几分复杂。
他一共身受两层封印,其一是故人的手笔,其二则是一个贼子所留。
“故人之后么~”
也唯有“他们”血脉的后遗才能破除第一层封印,对于这位故人,他的神情略显低沉,陷入短暂的回忆,但不过片刻,他的眸光煞然冰冷:“不过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念及此,他再无感慨,眼底只剩下漠然。
他蹲下身审视少女的尸体,口中喃喃:“刚死不久,尸体还算完整…凭我的手段,复活不难……”
突然间,措不及防的,他身后的那朵血莲突然发力,幻化出三朵相似莲花,它们飘浮围绕,疯狂吐纳。
感受到力量的飞速流逝,他也是骤然起身,扫视一圈,眸光寒彻入髓:“待我本体复出,不论你是谁,身在何处,是何修为~ 势必杀之!!”
随即他不再犹豫,只见他将力量汇聚于眉心,龙纹骤然栩栩生辉,金光四溢。反观他的形体,却是逐渐虚幻。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的眉心处凝实出一滴精纯的血液,鲜红浴滴,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隐隐发出龙吟之声。
鸦群虽然燥动渴望,但却不敢造次。
只见这滴血液落入少女的胸口处后,顷刻间澎湃的气血喷涌,汇聚成一颗崭新的心脏,原本被挖空的腹部肝器也是一一再生。
短短时间,少女的额头与脸旁再无伤口,腹部划开的刀伤也是恢复如初,不留半点痕迹。
手指与眉头微抖,少女的意识缓慢恢复,可不等她完醒来,便被血莲散发的伟力弹飞。
“哇——哇——”
乌鸦群迅速反应,腾飞而起,将其接住,降至湖泊旁,这时的少女也是艰难睁开眉眼。
“吾王。”
她颤动着身子,单膝跪地,唇角轻启,恭敬道。
形体虚幻的血人闻声大喜,连称三个好字,随即虚弱问询:“你可有名字?”
少女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但瞬间便化为了坚定,她整个身体匍匐在地:“是王赋予我新生,过去的那个人已经死去!”
血人会心一笑,仰头凝望夜空,只听他高声吟道:
“秋风吹萧山林舞,月华丝寒动我心。”
“良辰美景无人识,留取佳人赐新生。”
“就唤……沐秋月吧~”
沐?
对于这个姓氏,少女略有不解,但还是叩拜道:“是的吾王,从今以后,我便唤作沐秋月。”
“就此离开吧,你只有五十年的时间~”
言罢,血人甩出一缕猩红流光汇入沐秋月的眉心,五百年前他虚弱不堪,对那小贼无能为力。
不仅被那贼子骗取了功法,竟还在学有小成之后加固了他的封印。
但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这一层保障是必要的。
尸化后虽然会忘记生前的很多事情,但难免会有记忆的碎片残余,大势将至,他绝不容有失!!
待血人彻底消散,整个醉心湖再度回归平静。
沐秋月缓慢起身,她的眉心浮出一道鲜红印记,酷似龙纹。
“哇——哇——”
伴随着粗砺嘶哑的叫声,一只乌鸦降落在她的肩头,正是十号乌鸦。
目光扫视其余九只乌鸦,它们纷纷匍匐在地,表示着崇高的敬意,对此,沐秋月也是会心一笑。
死而复生,这让她无比珍视现在,满怀对未来的憧憬。
黎明的曙光自东山激射,暮云山脉的幽谷中一道黑影冲飞而起,是一头巨大的乌鸦,后背乘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女。
乌鸦的眸光鲜红如血,它俯视山川大地,玄黑色的羽翼映出绚烂斑彩。
就这样,一人一鸦隐没于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