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微蓝的玻璃窗,只看到外面昏沉沉的一片,天空像是随时都会砸下来似的,人也因此感到异常压抑。
无风,无雨,四处弥漫着让人窒息的黑色平静。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打开手机查看,一条未读简讯:
午饭吃过了吗?不可以饿着自己。
还有……
……
有很长很长的空白,我看了一眼旁边的滚动条,继续往下按,直到短信最末尾,才终于出现了几个字:
要开开心心的,不要悲伤……
……
我站在窗前,对着手机屏幕有片刻的失神。
一分钟后,我关好窗,坐到属于自己的格子间,将手机放进抽屉里,开始面对日复一日无聊的工作。“啊欠!”
一个喷嚏使得我脑中一阵晕眩。前两天发现喉咙有些不舒服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的身体很好,小小感冒不必放在眼里,后来才发现自己平凡的躯壳似乎并没有“自我还原”功能,所以决定去买药吃,结果又是几天过去了,我的药还没有买到手。
胡乱的揉了揉鼻子,我决定暂时无视这越来越明显的不适感。
“怎么了?感冒了吗?”一个关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讶异的抬起头,眼前的男人,挺拔的身材,185的个子,穿一件浅蓝T恤和磨白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耐克休闲鞋,明明已是29岁的人了,可这样的打扮却不会让人觉得他在扮嫩。只是,纵然只是在一个小小的工作室上班,他这样的打扮也未免太随便了一些。
莫子晨一直都是个随和的人,偶尔会有点恶作剧,跟他相处总是轻松而自在。
我扯出一个浅笑,朝他摇了摇头,说到:“没事,过两天肯定就会好的。”“没事?”莫子晨不悦的皱了皱眉,仿佛想了些什么,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啧啧两声:“唉……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
怎么长大的,这几个字让我心中突然有刺痛的感觉一闪而过,但被我努力的隐藏了。
莫子晨从口袋里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查看,我知道是有电话找他,可是他却没有接听,就那么任它震动着。
“吃药了吗?”他看着我的眼睛问我。
我将视线落到电脑屏幕上,然后才回答:“下了班就去买。”
其实我很想说:吃过了。可是我却没有骗他,因为我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粗线条的男人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的谎言通常情况下对他都是无效的。
“你……!”莫子晨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泄气的再次摇了摇头,然后按下早就已经震动了许久的电话。
“你好!林总……没有没有,怎么可能不接你电话……关于那个Logo设计啊?……”
莫子晨一边接电话,一边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我顿了半秒,然后继续手中无聊而又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他挂了电话之后,急匆匆的出了门。
半小时后,他又回来了。
一进门,他便打开手中的塑料袋掏出几盒药片说到:“最近感冒挺猖狂的,刚才出门顺便带了几盒感冒药,阿尘、小张、苏念、老陈,来,都拿点药去吃吃,OTC非处方,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整个办公室突然陷入了极致的安静,全体目光全都看向他,其中不乏神色怪异的。莫子晨无视那些奇怪的眼神,自顾自的将药片分发出去。
直到最后他才来到我的桌前,从最里层拿出一小包东西放在我桌上,并用眼神示意我打开。
我不解的打开袋子,映入眼帘的全是糖浆、药片、冲剂……
“又要暂时放在我这里吗?”我将袋子封好,继续输入文件。
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莫子晨总是丢三落四的,所以他总是会将东西放在我这里让我帮他保管。
然而,他的话却让我吃惊。
他说:“是给你的。”
“呃?”我原本跳跃在键盘上的手猛的停了下来。
“记得按时吃,这药效果很好的。”说完,莫子晨便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急急忙忙的往外跑。
“周老板,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呢……”
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药。
粗线条的老板竟然也开始体恤下属了,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我习惯性的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手中的工作。
彼岸遥望
下午六点,终于下班。
从抽屉中拿出手机,3条未读简讯,一个号码。
15:38:
学校的篮球场正在修整,体育课变得异常无聊。
16:23:
刚才老师叫我去黑板上做一道习题,可写着写着,手中的笔就突然停下了。我知道,我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17:06:
我听说有一种花,花开时不见叶,有叶时不见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这种花叫做——彼岸花。
花和叶,明明出自同一根主干,明明有着最近的距离,对方却在永远也到了的彼岸。
这到底是讽刺……还是悲哀?……
……
花和叶永世不相见吗?我将这条信息看了3遍之后,终于还是按下了取消键,将手机放进了提包中。
*
走出办公室,天空还是昏昏沉沉的,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了,四处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我随意张望了一下便沿着街道往自己的小租房走,希望能在雷雨到来之前回到那个花掉我1/2月薪的两室一厅。
说要花掉1/2的月薪,其实也就是500块而已,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穷,总是要精打细算才能勉强养活自己。
从公司到租房只需要步行15分钟,我在包里翻找钥匙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他从里面冲出来,似乎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可在看到我之后,又猛然停了下来。
他有些自责的说到:“你已经回来啦?”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进屋换鞋。
他从我手中拿过手提包,然后扶住我因为站着换鞋而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顿时脸色一变,板着脸看着他扶住我胳膊的手,他停顿了半秒,终于还是放开了,我转身进房间的那一刹那,似乎看到他眼中有悲伤划过,可是隔着他茶色的镜片,我无从分辨。
从浴室出来,他已经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了桌,看到我出来,他拿上一条干毛巾走到我背后为我擦拭湿答答的头发。
我僵硬了一瞬之后,猛的转过头看他。
180左右的个子,穿一件干净的白色休闲衬衫,轻微偏瘦。
我仰起头紧紧盯住他已经取掉了眼镜的眸子,他的眼波中有类似忧伤的气息缓缓流淌,但极其压抑。
片刻,他小心的为我理了理头发,浅淡而落寞的说:“先吃饭吧,要不然菜要凉了。”我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他,然后坐到餐桌前准备用餐。
正当我拿起碗准备盛饭的时候,一碗盛好的米饭已经伸到了我面前。我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我对面的他那双装满期待的眼睛。我的动作定在那里,即不接过,也没有拒绝。可是我知道我的眼睛已经为我传达了拒绝的讯息。
他眼中的期望黯下去,静默的将米饭放在我面前的桌上,然后试探着拿过我手中的空碗。
我盯着他低头盛饭的样子看了3秒,终于还是拿过筷子开始吃饭。
在我抬头夹菜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他嘴角有着美丽而含蓄的弧度,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般单纯而幸福的微笑。我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低头扒饭。
一缕鬓发散下来,落在嘴角的位置,在我还来不及放下碗去处理它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伸到了我脸旁,修长的手指轻捻鬓发为我别在耳后。
我猛的瞪向他,冷着声音说到:“迟若诚,你别得寸进尺!”
他伸出的手霎时僵在空中,许久,他收回手,抿着嘴唇,低头不敢看我,只能无措的绞动着双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面无表情的放下碗向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