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死的少女 壹

那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如果能决定自己的祭日，我想我也会选择这样的日子吧。

初春时分，我一早就站在车站的月台埋伏，双眼如同猎人般扫视着每位候车的乘客，不敢漏掉一个。

这个位于A市郊区的车站，装修简陋，只有一处人工售票处，闸机口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两个。车次极少，每天只有两班车。

如此窄小的车站，一到通勤时间，却也是人满为患。因为这是郊区去往市中心最快也是最便宜的方式了。

一群中学生在我眼前吵吵闹闹，旁边是几位女高中生在闲聊，讲着我听不懂的内娱八卦。靠，还有一对高中情侣在秀恩爱，上演青涩的青春时光。

我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然后轻声叹息。他们顺利走在被安排好的人生轨道上，青春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显得灿烂夺目。

对的，我嫉妒他们，嫉妒的不忍直视……因为高中时期的“我”与眼前的“他们”简直是天差地别。

我的高中生活过得十分惨淡，既没有恋人，也没有知心朋友，就连高考也失利了，没考上好的大学。

如果我只是对青春生活感到自卑的话，或许还有救。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上班族在我眼里也同样耀眼的令我自惭形秽。

眼前的上班族有着一头干净利索的短发，穿着熨斗烫过的西装，从他的背影就能感受到一股有为青年的气息。

相较之下，自己又是什么模样呢？留着一头鸡窝状的头发，穿着皱巴巴的已经掉色的衬衫和膝盖部位磨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以及一双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运动鞋。身份呢，就是无业游民。

即将20岁的我，已经彻底偏离了人生轨道。

我有时会想，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过上那种人生呢？

自学生时代开始，这个问题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再怎么想，得到的依旧是同样的结论——「从一开始，我就不可能过上那样的人生。」

不是因为选择错误，而是自出生起，我的人生轨道就脱轨了。像只要一路选择正确，就能迎来“Happy end”的那种事，只存在于游戏里。也有的人生是无论选择哪项都是坏结局，或者是根本没得选。

我就是抽中这样的人生，无论如何都无法过上眼前的“他们”的生活。

所以，无论再重来多少遍，我依旧找不到阻止她自杀的方法。

我看到那名少女走向月台边缘的地方。

——要怎么做她才肯放弃自杀？我的目光追寻着那名少女，如此思考着。

我知道她为何要走在那种地方。

她在列车行驶而来的月台边缘停下脚步——那里可以说是跳轨自杀最合适的场所。月台上恐怕没有人会预料到她待会将跳向列车吧。

但是，我知道。那位少女是为了自杀才站在那里。

她的名字叫苏倩

她一心只想寻死，而我总是阻止她自杀。

今年刚上大学的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身高比同龄的女生高。不过体格纤细，白皙透明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端正的面容乍看之下很成熟，实则处处保留着稚气。只看外表的话，她是典型的美女，说是学校里的人气宠儿也不为过。

而这看似与自杀无缘的少女，今天却将在这个地方自杀。

我一早就监守在这里，也正是为了阻止她。

苏倩总是穿着便服，我从未看过她穿校服的模样。

她穿着白色开襟衫，内搭小可爱，下半身则是穿着一条淡粉红色长裙。

大概是她喜欢这样的穿搭吧，每次自杀时大多穿着类似的服装。也多亏如此，让我非常容易找到她。

在我监视苏倩时，突然响起通知特快列车即将通过的广播。

七点十五分。就是这辆。她等一下会跳向即将通过的列车自杀。

我在列车即时动态看板上显示「列车即将通过，请勿靠近月台边」的文字时，从长椅上站起来。从苏倩的背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她看着朝车站迎面而来的列车，似乎没有察觉我的举动。

除了我跟一苏倩以外，月台上的人毫无变化。或许根本没有其他人仔细聆听刚才的广播吧。

列车靠近的声音愈来愈大。

她开始走向铁轨那侧，我紧跟在她身后。

机会只有一次，不容许失败！

我加快脚步，缩短与她的距离。

列车快要进站时，苏倩超过了黄线。

洪亮的汽笛随后响起，我反射性地想捂住耳朵。

月台上的嘈杂对话因为汽笛声而中断，彷彿时间静止，只有列车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