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带我去你家看看。”
“好的,警官小姐。”
徐徐的清风吹过脸颊,沙沙的树叶吵闹地要挟着秋日,淡凉的微风里仿佛夹杂了什么,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请进,三位警官,随便坐。”王普成打开门,站在一边等待三人进屋,他微笑着,像极了一位绅士。
“这...”
许芷回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小警员,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
房间里很乱,一室一厅的小房里到处都是画架和纸团,以及一堆没来得及扔掉的泡面桶,其散发的气味让人望而却步,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脚还能放在哪里。
这简直堪比垃圾场!
“这些都是你画的?”许芷躬身随手捡起一个纸团展开,一幅诡异的画展现在三人面前。
画上画着一个倒地的男孩,七窍流出鲜血,整个人倒在血泊里,狰狞可怖。在那男孩上方,一个身披黑色长袍的人握着长长的镰刀对准了男孩,黑袍人被包裹的很严实,让人看不见脸庞,可墙上倒映出来的影子却露出了奸邪的笑容。
画很逼真,让人身临其境。
仿佛一切都在眼前。
“没错,都是我画的。”王普成拍了拍胸脯,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不过那些都是废稿,我一直没有找到惊艳世俗的灵感。”
说罢,许芷从他眼中看见了明显的疯狂,但她没有在意,大多的画家多少都有些神经质,她弯腰又拾起一张纸团展开,里面的内容却让她一阵后怕。
画中是一栋派出所建筑,院落里有一个大坑,坑中密密麻麻躺着二十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还有两三个警员拿着铁锹在铲土。
白鹤镇!
没错,就是白鹤镇!
她在画中甚至找到了自己的背影!
许芷收起画,偷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抱歉,我需要方便一下。”许芷冲在厨房倒水的王普成淡然道,转身却一头扎进了王普成的卧室。
房间里依旧很乱,只有一张小小的木板床,说是卧室,倒不如说是一个乱糟糟的画室,窗边的画架上贴着一张画纸,窗帘被拉得严实,那上面似乎还画着什么,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有一片暗红。
她向窗边一点点挪动,那一片暗红在眼里逐渐晕开,成了一幅近在咫尺的画作。
她忽地愣住了,画上的场景让她毛骨悚然,这只能说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了。
画纸被画得很满,血红和暗黑占了大多地方,一个人半死地被人抓着头发,身上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一点点侵蚀着地面。
透过画中场景,许芷看到了被害人惊恐的神情,他双手死死抓着凶手抓着他头发的手,他想要挣扎,但失血过多的他早就脱了力,凶手穿着便衣,身上的匕首似乎就要再次落下。
许芷看着画上的被害人,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便又从画架旁边捡起一个纸团。
上面的内容更是让她惊慌失色:
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跪在血泊里,双手撑在地上,整个人匍匐着,仿佛在膜拜一位尊王,可他面前的人右手握着还在滴血的匕首,左手正伸向他的头颅。
“这...”
“警官,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闻言,许芷猛然转过头,卧室门口正站着王普成——这些画作的主人。
“你观看了整个犯罪现场,还是说接触了那就是死尸?”许芷看着王普成,语气越发严肃冰冷,“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说出来,你不能包庇凶手,我们需要证据!”
“哈哈哈——凶手?”王普成忽然开始大笑,笑得许芷心上一凉,“他不是凶手!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艺术家!他是我的偶像!没有他就没有这些佳作!”
“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不懂艺术的你们竟然还曲解他,妄图抓住他!你们这种人都该去死!”
看着王普成从背后伸出的手上握着菜刀,许芷眉头一紧,低声道:“你这样可一点都不绅士。”
王普成握着菜刀冲向许芷,眼神中满是嗜血的杀戮,脸上闪着癫狂的笑容。许芷轻啧了声,嫌弃地躲过一刀,并顺势一脚踹在王普成的腰上:“恶心,你这可是袭警!”
他被踹到了墙边,整个人瘫在堆放的颜料桶上,各色的颜料倒了一地,他身上白洁的衬衫也被染得七七八八。
他现在仿佛失控的野兽,对于许芷的警告也是充耳不闻,面色狰狞地又要再次爬起:“不懂艺术的人都该死,世上不需要你们这些没有目光的人!”
“真是个麻烦。”许芷目光一暗,无意间瞟了一眼卧室门口,“这两个傻子。”
许芷上前一脚踢开掉在地上的菜刀后,又一脚踩在王普成的胸膛上:“我看你确实像个疯子。”
话落,许芷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铐,弯腰暴力将王普成两只手撇在背后,咔的一声上了锁。
“真是不自量力,跟我斗。”许芷狠狠啐了一口,拿出手机打通了公安局里的电话,“喂!来人到报案人王普成家里一趟,找到了些东西,顺便把第一人民医院的徐医生请到警局来,地址发过去了。”
“好的,明白。”
“给我腾一间审讯室,我要...志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好一阵儿了,谢谢你,芷芷。”
许芷挑了一下眉,愣了会儿,似乎知道了什么,坦然地笑了笑:“要谢就等案破了请我吃饭吧。”
沈志清笑了笑,他不得不佩服面前的这个朋友,他也没有想到他们能从高中走到大学再一同工作,这是常人所不敢想象的。
虽然在大学选专业时产生了分歧,但许芷的学习能力似乎比一般人要强很多,她能在缉毒作业完成的情况下到刑侦专业来陪他一同上课,甚至在一些作业上还能给予他一定的帮助。
无论是这个她替他帮忙的案子,还是曾经她无时无刻的陪伴和帮助,他都应该谢谢她。
“这是嫌疑人?”
许芷回头看了一眼被警员押着的王普成,又看了眼他身后拎着塑料袋的三个警员,淡然:“不是,是报案人。”
“那他...”
“徐医生来了吗?”
“在我办公室。”
许芷看了眼沈志清,笑然:“好啊,只是这个案子不太好查,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完成。”
沈志清没有拆穿她这拙劣的谎言,只是故作无奈地摇头:“那我给你打下手。”
“也行。”
“好久不见,徐叔。”
“小芷,你叫我来是...”
“我带你见个人。”许芷严肃地看着徐涛,目光中的感情仿佛在刚刚已经消灭殆尽。
徐涛只是点了点头,跟在许芷身后走进了一间审讯室。
“徐叔,您帮我观察一下,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许芷看了一眼被牢牢锁在审讯椅上的男人,有些头疼,“我还有点事,您检查完了可以到旁边的审讯室找我。”
“好。”
许芷走出审讯室顺便带上了门,她确实有些累了,从一开始的白鹤镇,再到合水,又加上向成琛的着陆和几年的等待彻底沦为泡影,一直到现在男尸的案子,她似乎一直都没有停下过脚步。
现在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已经长大,已经不需要她了,那她现在做的这些真的有意义吗?她要保护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不!一定会有意义的,一切都会有转机!
她转身走进另一间审讯室,室内的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画作,沈志清则站在审讯桌前,盯着上面一张未粘贴的画作发呆。
“你速度倒挺快。”
“芷芷,这些画你从哪里来的?”沈志清一改往日,神色严肃沉重,眉头也紧紧皱起,“你过来看看。”
许芷走到桌前,画上的场景很血腥,从流血量来看少说有四五个人遇害:“那个报案人画的。”
“这是我刚查完的案子。”
闻言,许芷周身一顿,没有回话,两人双双沉默了片刻,许芷率先打破僵局:“那你好好看看这个场景,是什么时候?”
沈志清没有犹豫,这一幕他太熟悉了:“昨天下午六点左右。”
下午...许芷看了眼沈志清,一种猜想浮上脑海:“从这里坐快车回来需要多久?”
“大概两三个小时吧...”
“我知道了!这就是线索。那个人就是突破口!”话落,许芷欲要冲出审讯室,却被沈志清拉住了手腕:“你去哪儿?”
“我现在就去拿尸检报告!”
“我陪你。”
“伤口皆为刀伤,二十六刀,不致命,额上的淤青,是频繁刻在硬物上所留下的,双膝也有跪拜的痕迹,大概是求饶姿势。
根据伤口情况来看,最早的一刀在腹部,距离现在已过了二十多个小时,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今天的凌晨两三点左右。”
听着法医的解释,许芷拿着尸检报告的手都在颤抖:“我猜到了...”
“我们回去,他就是目击人!”
“小芷,你猜的不错,他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第一人格就是他的原本人格,没有任何危险性;不同于第一人格,他的第二人格则是一个极具杀戮意味的画家人格,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两个人格,他知道自己是画家,可他又不会知道画家所看到的一切。
他的情况有些特殊,别人如果人格分裂,另一个或多个人格会想办法去抢占身体的控制权,可他似乎不太一样。
他的画家人格似乎很听话,只有当血腥或是暴力刺激到神经的时候才会出现,待到画完一幅画作便又离开了,大概就是这样,我认为你们应该小心。”
许芷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麻烦您跑一趟,我找人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