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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五 暗潮涌动

查九:万圣夜的灵柩

前情提要:DODO冒险队、羽翼冒险队以及网红玲姐二人一同来到了古堡接受考验,谁知半路突然杀出不明身份的“程咬金”作祟,扰乱了大赛进程不说,甚至还把扶幽给抓走了!这下冒险大赛被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小谭在电视外看着这一切忧心忡忡,而马杰克则在这时收到了一通神秘的讯息……

  “说嘛,大清巴早找我出来啥子事?”

  小谭双手抱胸盯着眼前这个狼吞虎咽嗦着小面的男人——再怎么收掇也挡不住脸上波浪般的皱纹,长期吸烟、喝酒的习惯让她一度怀疑烟酒味儿是否已经渗进了他的衣服纤维里。老实说小谭打心底里并不喜欢这种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但奈何对方是他工作上的搭档,甚至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导师,她也只能尽力容忍对方身上的种种缺点。

  “昨晚的直播你看到了塞?”老戴狼吞虎咽地说,“你应该晓得我要说啥子了吧,你前几天不是给那个叫啥子,躲躲冒险队的递了名片?”

  “你不会又让我去缠到别个吧?”小谭果然已经猜到了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那别个不来主动找我啷个得行嘛?而且再说了,如果你让我拿个摄像头一直对到他们别个肯定不得干塞!”

  “哪个说要用那种大的摄像头了?”说着,老戴从兜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盒子,推到小谭面前说:“诺,送给你的,不用谢谢我哈。”

  “这是啥子?”小谭满腹狐疑地拆开盒子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盒子装的竟然是一只迷你的针孔摄像头!

  “有了这个东西,你就不用担心别个会看到了塞!”老戴说着说着又开始了他的说教,“做人要学会机灵点,不要老是啷个死板,像你这种年轻人缺乏社会经验,太老实了就会吃亏……”

  “好好好,谢谢你的好意!”小谭不情不愿地收下了这份礼物。

  小谭其实打心底里不喜欢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这种心理嫉恶如仇倒说不上,但就凭过去二十几年受到的教育一直告诫她要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的道德底线上就不禁油然而生了几分正义感。她讨厌像老戴这种年纪的中年人身上独有的“清醒”,说得好听点叫“老油条”,说得难听点也许可以称作“偷奸耍滑”。她不认为自己的年轻是一种劣势,相反她希望用青年人的正气去改变这个世界。

  “哦对了,还有这个。”老戴说完又拿出一只录音笔来,“你迟早会用到这个的,收到起嘛。”

  小谭一把取下录音笔,只想赶紧走:“还有其他事没得,没得我就先走咯!”

  “没得了,不过我还要给你一句忠告——做啥子事都要小心谨慎,有啷个好的机会阔以(可以)出名别个还羡慕不来哩,千万莫搞砸咯!”老戴说完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少抽点烟吧,对肺不好!”小谭也送给老戴一句“忠告”,随后转身离去。此时,面馆内的电视机上开始了晨间新闻的播报:

  “昨晚,全国青少年冒险大赛遭遇突发事故,虽然主办方目前尚未对此做出解释,但我市公安局局长王强主动出面呼吁市民不要惊慌,一定会早日查清事由给外界一个交代……”

  办公室内,马杰克用遥控器关掉电视机,忐忑不安地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劈头盖脸的骂声:“你啷个搞起的?到头来还是要老子给你揩屁儿!”

  “舅……舅舅,你先冷静一下,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马杰克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说,“我昨晚收到了他们发来的短信,我怕……他们可能就是存心奔着报复来的……”

  “你嗯是(真是)个木脑壳,啷个简单的事还用我教你咩?”男人怒气冲冲地说,“也是好在我现在还坐到局长的位置上,过几年退休了你就个人收拾切(去)烂摊子吧!”

  “我懂,我懂!下次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马杰克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不过有您这么大的靠山在,再加上双江市文旅局的大力支持,谅他们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所以我接下来的打算是把热度压下去,大赛还是可以正常进行……”

  电话那头的男人叹了口气说:“那行嘛,你个人看到办嘛,公安这边有我的指示也会马上开始查的,只要后头不出其它乱子就行,自求多福嘛!”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马杰克无能狂怒地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一个人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生闷气。管家在这时推门进来,诚惶诚恐地说:“马总,有一个坏消息……DODO冒险队里那个叫扶幽的小孩,好像被他们……绑走了。”

  “什么?”马杰克的语调都提高了几分,“再说一遍?”

  “不、不过您放心,我们也在派人去找,等找到了第一时间……”

  话音未落,一盏台灯就朝管家扔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到了管家身旁的电视机上。马杰克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找,快给我去找!要是找不着人你们统统给我滚蛋!”

  “是,遵命!”管家吓得慌忙夺门而出,留下马杰克一个人在办公室内暴跳如雷。

  晚上,西莱登大酒店大厅内。

  “扶幽去哪儿了?现在都已经过了快一天时间了,你们倒是说啊!”多多心急如焚地跺脚道。

  黑衣人试图把眼前这几个小孩给搪塞过去:“放心,那个叫扶幽的孩子只是恰好被选中去参加一项秘密的活动了,只要活动一做完我保证他就会……”

  “娘的,骗人都不带打草稿的,真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啊!”虎鲨一把揪住黑衣人的衣领说,“要不是你们这群人昨晚把咱们强制带离古堡,说不定扶幽就不会失踪了!你们必须得给个交代,要是扶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大爷非得叫你尝尝拳头的滋味不可……”

  “虎鲨,虎鲨!冷静一下!”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失控,婷婷赶紧上前把虎鲨拉住,“现在你为难他们也没办法,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找到扶幽吧!”

  “找?怎么找?我们现在连是谁把扶幽抓走了都不知道!”虎鲨放开黑衣人的衣领,余怒未消,“早知道就不该来参加这什么破冒险大赛,险没怎么冒到还丢了名队友!”

  “话不能这么说!”查理严肃地发言道,“只要来了这趟旅程就是有意义的,婷婷说得对,我们现在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找到扶幽上,自怨自艾起不到任何用处!”

  大厅里吵成了一锅粥,各支冒险队都在为昨晚发生的事情众说纷纭,对着DODO冒险队和羽翼冒险队指指点点。于乐乐站在二楼的护栏前俯视众生,以不屑一顾的口吻轻飘飘地说:“切,不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走丢了吗,这有什么稀奇的!与其关心这种无足轻重的事,还不如多干点正经事……”

  “你说什么?你还好意思说这话!”虎鲨听于乐乐这么一说又重新发火了,“扶幽失踪前你是最后和他在一起的吧,凭什么丢的不是你而是他?再说了,要不是本大爷累死累活把你背出来,你被困在哪儿都还指不定呢!”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还得感谢你咯?”于乐乐冷笑道,“让你背本少爷乃是你一介草民的荣幸!而且那个叫扶幽的失踪纯粹是他自个儿运气不好,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去在乎他?”

  “你!”虎鲨气得抡起拳头就要往于乐乐脸上砸,多多和婷婷急得一起扑上去拉住了他。于乐乐非但不害怕,反而还耀武扬威地大笑道:“哈哈哈,来啊,你打啊!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给我作证,只要你敢出手,以后就别想出门见人了!”

  “不是,大家都冷静一下,不要再吵了好吗?”西燕试图平息这场混乱的局面,顺便还扯了扯伊尔的衣襟说:“你也来帮忙说几句话啊!”

  谁知伊尔直接把头偏了过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可不趟这个浑水,你自己看着办吧!”

  唐小翼倚靠在一根柱子旁一言不发,只是用冷峻的眼神看着这一切。过了一会儿,他神情复杂地离开了大厅,多多回过头正好看到他往阳台的方向走了。

  唐小翼独自站在阳台上仰望夜空,似乎有什么不可说的心事。突然,墨多多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大家?”

  唐小翼转过头,看见多多站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他有些不耐烦的问:“你来这儿干什么?别来烦我!”

  “虽然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但是我觉得……这或许并不是真实的你。”多多语气真诚地说,“刚刚我从你看于乐乐的表情上观察到了厌恶和不满,说明你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冷漠无情吧?”

  “哦?我是看不惯他,可那又怎样?”唐小翼对此不置可否,“既然你这么擅长察言观色,那应该也能看出我现在不想被人打扰吧?”

  “可……唉,我就直说了吧,你为什么要山寨一个唐晓翼出来?就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参赛不好吗?”多多忍不住把积压已久的心里话,“你现在这样不觉得是活在别人的光环下吗?”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为此都付出了什么吗!”

  唐小翼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把多多吓了一跳。此时,对面高楼外墙的荧光屏上显现出一只大鲲的身影,蓝色的光源随着大鲲的游动而覆盖住多多的身体,唐小翼则站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两人就这样一明一暗站在互相的对面。

  沉默片刻,唐小翼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失控,语气又缓和了些:“我只能说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像你们这么幸运,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可以一起冒险,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难道……西燕和伊尔不是你的朋友吗?”

  “哼,朋友?只不过是暂时的合作对象罢了,我们在此之前都互相不认识,我也不需要和别人成为朋友。”唐小翼冷冷地说,“我参加这次大赛只有一个目的——赢得冠军,只要我能达成这个目的,就能够声名大噪,取代唐晓翼的地位,再也不用做受尽排挤的无名小卒了!”

  短短几句话,多多就从唐小翼的身上感受到了刺进骨髓的冰凉,但他仍然坚信,唐小翼的本性并不坏,有一颗温热的心被埋藏在这副皮囊之下。为了印证这个判断,他接着问:“但如果有选择,你并不想变成这样吧?”

  “哼,'如果',留给普通人的选择又能有多少呢?”唐小翼说,“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我想夺得冠军有自己的原因,而我幸运地被选中,让原本遥不可及的目标离我仅有一步之遥,所以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无论以任何代价。”

  “是啊,或许你说得对。”多多斩钉截铁地回道,“虽然我现在还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是根据以往冒险得到的经验,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要学会适可而止,不要被自己的心魔所吞噬!只要有一颗乐于冒险的心,我相信总有一天都会成功。”

  “切,果然还是那些陈词滥调,一股子小学生拯救世界的幼稚样。”唐小翼不以为意地扒在护栏上,“我听说你的爷爷是世界冒险协会的重要人物对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算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关系户,像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连自己的原因生活都顾不上,哪有什么冒险的闲心?”

  “你错了,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拥有一颗向往星辰大海的心。”多多也抬起头仰望夜空,面露伤感之色,“我认识的唐晓翼即使身患重病,也要坚持陪我们走完生命中最后一步。每当我们仰望星空的时候,只要还能想起自己儿时的梦想和希冀,我想这颗心就还没被世俗给冲刷磨灭。你自认为比别人活得清醒,但你知道我们一路走过来经历了多少吗?”

  唐小翼怔了一下,眼前这个还在读小学的孩子似乎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要成熟得多,也许是长年累月的冒险之旅让他经历了太多这个年纪很难接触到的生死离别。想到这儿,唐小翼突然间感慨万千,戳了戳自己心脏的位置说:

  “其实……我现在这样除了在造型上和你们的唐晓翼雷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共同特征——唐晓翼患的是身体上的疾病,而我是这个地方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痕。折了翼的天使和对人间失去希望的天使没什么区别,他们都再也飞不起来了。”

  此刻,荧光屏上的大鲲折返回游,淡蓝色的灯光转而披到了唐小翼身上。唐小翼顿了顿,继续说:“我不懂你们对于冒险的执着是什么,但我只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某个人,为了他,我可以赴汤蹈火,献出自己的一切。”

  见唐小翼终于向自己敞开心扉,多多不禁也打心底为他感到高兴:“那么,大胆去做吧,希望你取得的成果能够不辜负他的期望,就像唐晓翼肯定也希望我们继续走下去一样。”

  “是吗?但是……恐怕那个人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唐小翼攥紧拳头,嘴唇微微颤抖着,不愿意再说下去。

  一只体型更加庞大的鲲从屏幕的边缘钻出来,将原先的那只鲲一口吞了下去。

  多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了婷婷急促的呼喊声:“多多,你快过来看看,大事不好了!”

  “什么?”多多急匆匆地从天台跑回大厅一看,只见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墙上的大屏幕——昨晚强行侵入电视台的那颗骷髅头此刻又出现在屏幕上,用合成出来的低哑男声面对全国观众说:“你们好,各位大赛的参赛者们!想必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你们可能不知道的是,其中一个参赛者很不幸地被我们挑中并带了回来,他就是——”

  说着,画面切到了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瘦弱的男孩面色苍白地被绑在椅子上,嘴也被胶带封住而无法发出声音,但可以看出他的眼神中写满了惊恐。多多几人近乎同时脱口而出:“扶幽!”

  “没错,这位参赛者就是DODO冒险队的参赛者之一——扶幽!他目前还尚未有生命危险,不过时间晚了可就说不定咯!”骷髅头的声音宛若恶魔的低语,给人以极强的压迫力。

  “假如不想让他出事,那就请大家多多配合我:第一,大赛议程正常进行,不得中止;第二,不要让我发现警方通过任何途径尝试找到我,否则你们知道后果;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要找到十年前天地论坛的三名核心成员!不要怪我没有警告过你们,倘若你们三位不自己主动站出来,那等着被我们找上门就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了……总之,祝你们好运吧!”

  黑屏后,大厅里顿时炸开了锅。婷婷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怎么办,扶幽果然是被抓了!他们绑架扶幽干什么,该不会伤害他吧?”

  “冷静,冷静一下!我知道大家现在很慌,但现在这种时候更应该静下心来思考对策!”查理以领导者的口吻说,“鉴于目前尚不清楚对方是何方神圣,那我们就按照他说的做,先保证扶幽的人身安全!”

  “可恶,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这么嚣张,要是他们敢对扶幽动手动脚,本大爷保准和他们拼了!”虎鲨气呼呼地说。

  “所以,既然那个骷髅头自称'我们',那就说明作案的不止一个人对吧?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多多逐句分析道,“而且他最后提到的天地论坛的三名核心成员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结下过什么梁子吗?”

  “这些我们都可以等到之后再调查,在此之前,我们只能继续之前未完成的任务——寻找古墓。”查理说,“如果想找到这种历史悠久,那我们就需要一个对当地环境足够熟悉的本地人来帮我们带路……”

  “小谭!”多多直接脱口而出,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小谭的电话:“我这就给那个大姐姐打电话,她应该会帮我们的……”

  这时,小谭在家中接到了多多打来的电话,简单了解过目前的情况后,她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我们待会儿就约在白巷居第四单元的楼下见面好吗?”

  挂断电话后,小谭轻装上阵准备出发。临近出门前,她突然想起来老戴今早送给她的录音笔和针孔摄像头,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带上这两件东西,在心里安慰自己道:不一定非得用来偷拍那群孩子们,万一还有别的用武之地呢?

  虽是这么想,但她还是顺手就把摄像头别在了自己的胸针上,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有人察觉。这是出于作为记者的肌肉记忆还是自己内心的魔鬼在作祟?她也说不太清,她只知道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这群身陷囹圄的孩子们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夜色渐深,整片天空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命运多舛的冒险队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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