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1日
叮铃铃——
黎明时分，手机的闹铃声想起。
一只手从被窝钻出，懒散的在炕上摸索，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
“今天开学…真不想去……”
墨的嘴角喃喃，拔下手机充电线扔在一旁，直接将脸闷在了枕头上。
他顿感浑身不自在，心里空落落的。
为什么是今天开学，就不能缓一缓到下一周吗？
就这样，他再次睡了过去，以趴着的形式。哪怕感觉到了枕头有些个膈应脖子，他也懒得动弹。
“你怎么还不起来，都七点了，接你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快点往起走！”
院子里响起奶奶的一阵焦急声，同时拍打起窗户。
咚咚咚——
墨被这吵声惊醒，睡眼朦胧的抛开被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着哈欠，揉着眼。
“知道了，知道了……”
他艰难的挪移屁股，拨开窗帘，光是照耀整个室内，顿感一阵刺眼。
用手遮了遮眼，满面愁容。
虽然颇有一些埋怨的起床气，但还是乖乖的穿起了衣服。
吱呀一声门响——
奶奶揭过门帘，头发乌黑发亮，竟比墨的发质还好。不过他很清楚，这是奶奶三天前刚染的，意思是显年轻一些。
墨也是翻了个无语，没有多说，毕竟奶奶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这种想法可以理解。
只见奶奶看见墨的邋遢样， 赶忙询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可别落下什么，报的大学虽然在本省，也近，可很多东西要运过去也麻烦……”
听着这些近似唠叨的叮嘱声，墨也是心直口快，不冷不淡道：“我知道了，昨天已经收拾好了，衣服一穿，洗个头就行了。”
约莫有气床气的缘故，明知道这是奶奶关心的话语，但还是嘴下不留情，只能说心底的不耐烦实在莫名其妙。
“唉……”
在奶奶走出房门，墨也是长叹一口气，心里不是滋味，怪怪的。
摇了摇头，他也是不再乱想，穿好衣服后就赶紧下床检查皮箱，衣物和防晒喷雾都有带着。
对了，还有他的小说。
整个皮箱里其实大半的重量是他的34册小说，这可是花了近200块钱的，现在不拿着，以后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了。
紧接着才是最重要的，墨小心翼翼地把一个黑色的布料袋拉开，里面可是装着档案袋、录取通知书和助学贷款上交表的。
检查一遍，墨也是放心了。
他伸着懒腰，一身懒散装，穿着拖鞋，啪啦啪啦，一步一步走向屋外。
“今天好日头啊。”
看了眼早晨的云端，今天的天气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又是个浑身出汗的一天，真不舒服！
忽然，屡屡菜香味袭来。不用说墨也知道，这是炒土豆丝的味道，他的最爱。
他走进爷爷奶奶的房门，便看见炕上的大盘子，里面有几个白馍和一点炒土豆丝。
值得一提的是，盘子里的筷子不止三双。不用多说，这肯定是奶奶随手抓的。
“快点过来吃，完事儿就准备走了，大学报名早点好。”
年过花甲的爷爷嘱咐道，他的头发近乎已经全白，稀疏的可怜。
“嗯。”
墨点了点头走上前，他左手拿白馍右手捏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在自己家里才是最轻松的一面。
他几分钟便吃好了，刚要离开便被爷爷叫住。
“等等，你总是跑什么。”
墨挠了挠头，略显尴尬。他停住了已经迈入院子里的步伐，重新折返回来。
只见爷爷轻微转身，从炕角的砖块枕头下颤巍巍地取出2000块钱，放到炕沿边，示意墨拿去。
“到了大学好好学习，你的弟弟和妹妹也就那样了，全家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不要乱花钱，但也不要刻意省钱，该吃的时候就吃……”
他说了很多关切和警示的话，墨寻了个小板橙坐下，无奈的听着。来来回回就一个意思，他早已经腻了。
但出于对家长的尊重心理，还是坚持听了下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爷爷也看出墨的不耐烦，嘴巴干了干，也是收了尾。
“你看这2000块生活费少不少，会不会不够？”
似是在问墨，又好像是在问奶奶。
“应该…够了……”
墨有些不明所以的胆怯，语气弱弱。
奶奶也是开囗：“几天前社保卡上充了2000块，再拿些现金应该差不多了。”
“嗯，对。”
墨趁机追答道：“团委资助的一万块还仅4600块在卡上，已经够了。”
至于那5400块，自然是交了学费4600块，住宿费900块。
这可是墨第一次拿这么多钱外出，说不紧张是假的，尤其是大一开学，更是心慌。
“对了，你的那个贷款下来了吗，怎么还不见动静？”奶奶突然想起。
“是啊，这个得注意点，你当时贷款就应该填多点，家里情况你也清楚……”
爷爷顺着开口，但还不等他说完，墨急忙呼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已经不耐烦了，一脸有完没完。
“贷款钱会先打给学校，我得先去把那张表交了，至于其他我也不清楚！”
墨的语气似有似无的加重了些，随即他看了眼爷爷奶奶苍老的面容，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自己真该死，心底满满的悔意。
“嗯，就这样了。你把这2000块收起来，存好了，贷款的事还得看着点。”
爷爷叹了一声，不再多言，奶奶艰难下炕收拾盘子。
在愣了愣后，墨也是拿过钱，尴尬的走出屋子，手脚看起来略不协调。
每次从爷爷奶奶那拿钱，他总是充满深深的负罪感。
铺盖一共三样，装衣物和小说的皮箱，装被子、床单和垫子的大袋子，以及装录取通知书和贷款资料类的黑色布料袋。
最后的黑灰色分有四层的书包装私物，装笔、尺子之类。
拉开书包第三层，里面是两本诗集，只是从未看过。
伸手翻动了几下，墨拿出了一个灰橙色的钱包，呈长方形，里面装有四五张卡，包括身份证在内。
他将2000块钱塞入，还不望看了看早已经存着的200块，这是妹妹主动给的，意义非常，所以两股钱是分开放的。
单蹆压在炕沿，墨拽过手机。
送他去大学的是他父亲的一个同学，时间是今天九点钟。
“嗯……还早。”
现在是8点，时间还很充裕。
墨拿过手机点进快手收藏，带劲的音乐响起。
他来到爷爷奶奶房间，一阵捣鼓，很快洗好了头。
因为开学第二天军训，他直接在剪成了寸头，虽然有些可惜。
要知道，他本来是想剪个好看头型的。
“接下来也该换衣服了……”
是的，换衣服。
由于墨很爱出汗，不到最后他还真舍不得穿，如今时间上也差不多了。
甩过手机，拉住窗帘，他很快便将衣物换了个遍。
黑色冰丝内裤外加灰色冰丝短袖，就是短袖一开真没注意，短的离谱。
长裤呈黑色，稍短一些，不过还凑合。
外衣黑红相间，本来是想买纯黑色，可惜要么不行，要么找不到。好在鞋子是黑色的，还行。
怎么说呢，网购除质量问题，价格还是很实惠的，就这一身也不过百。
不过对于墨而言，这依旧很贵，有些东西就感觉不值那个价。
无意间打开手机微信，墨略显尴尬。
父亲的同学给自己六点多来电，他没接。
于是他赶忙打过去，对方现在也没接，尴尬了……
墨也是发消息：“叔，你什么时候来啊？”
等待毫无结果，剧快手的时间很快，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九点，他的心有点儿悬了。
这时爷爷和奶奶来到墨的房间，帮忙拿行李。
爷爷准备提皮箱，墨赶忙接手：“爷爷，这个我快，有点小重。”
奶奶先提着装被褥的大袋子出去，这个就显得很轻。
墨拉着皮箱，爷爷提着布料袋。
很快便把行李摆放在了路边，村里嘛，车少行人少，再说爷爷坐在路旁看着。
在奶奶的强烈下，墨也是无奈拿上了新枕头和两个脸盆，意思是：“去了又得花钱买，大地方的东西还贵，拿着也没坏处，你那个叔叔送你，这些东西也不麻烦。”
“好吧，也行。”墨只得同意，随带他也看到了落下的牙刷，就一并带上了。
马路旁，眼瞅着已经九点半了，还不见父亲的同学，不仅墨着急，爷爷奶奶也着急。
看了眼微信，表叔的消息：“你报道了吗？”
墨：“今天就去。”
表叔：“谁领你去！注意好细节和安全，有事儿随时勾通！”
墨：“我爸说是他同学。”
表叔：“干啥着呢！”
墨：“不清楚。”
表叔：“人要稳妥点的，你几点走？”
墨：“说是九点，到现在还没来。”
爷爷的老年机响起，是表叔的电话，具体说了什么记不清了，只是知道了我爸的那个同学是个医生。
了解到他的职业，墨顿时感到有些羞愧。
之前填高考志愿，这个叔叔说用一千块钱去找人帮忙填写，他当面拒绝，感觉父亲这个同学不靠谱，还是自己来的好。
爷爷刚挂电话不久，父亲的微信电话又来了。
父亲：“你走了吗？”
墨：“还没，我那个叔叔还没来。”
父亲：“哦，他回了趟家，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墨：“知道了。”
五分钟不到，这个叔叔便来了，副位坐着他的同事。
是一辆白色小车，至于什么牌子，墨也不清楚，或者说，他根本不认识什么牌子不牌子的。
叔叔和他的同事很快便把行李装载上车，爷爷递烟对他表示感谢，他也是很客气。
据墨所知，爷爷奶奶对这位叔叔称赞有加，好像还很熟悉。
叔叔的同事给墨递烟，一脸和善：“小伙子，抽不抽啊？”
“不用不用，我不抽烟……”墨连连摆手婉拒，略显尴尬。
就这样，墨告别家人，去往大学报道。
“近三个小时的车程啊……”
墨在车的后排坐着，一边刷着快手解闷，一边口中喃喃。
至于车上说了什么，已经太记不清了。
只记得个大概，经过了两个剪票站，好像是上了高速。
在这期间，叔叔叮嘱墨：“去了大学要好好学习，朋友圈要干净，不要走了岔路。”
同事也是关切：“你这个专业还是填的很好的，护理学虽然累些，但男护士就业前景还是不愁的。”
“嗯。”
墨缓缓点头，表示知道。
天气缓慢变得阴沉，墨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冷意，脊背丝丝发寒。
他也是顿感自己好像大意了，奶奶让他拿些厚衣服，他偏偏不听，这下到有些小后悔了。
一路上，最煎熬的还是晕车，什么也不想做。
反倒是叔叔和同事聊得热火朝天，有说有笑，从医学工作聊到自己的大学生活，如今以家长形象前去，顿时回忆满满。这些是墨从他们的话语中感受到的。
却说墨实在闲的不行，点开手机在微信上发起了牢骚。
他在六人群聊里诉苦——
墨：“正式起航，坐的小车，头晕目眩，我快吐了……”
莹：“希望顺利。”
墨吐了口气，缓了缓又打字道：“你们有谁都在宿舍吗？”
莹：“不在。”
关掉手机屏，墨缩了缩身子，尽量使自己好受些。
这个群聊是他创的，里面都是通过班级群加的大学舍友，名单已经发布，为了避免直接见面的尴尬，好在氛围还是很不错的。
路过一处拐弯点，有辆奇特大车，同事急招呼叔叔：“停停停，倒回去，我录个视频再走。”
叔叔也是一笑，开始倒车：“你也就这爱好了，好了没？”
“好了好了，你可以开了，慢点。”
同事将手机抵在车窗沿上，开始录制视频，车缓缓的行驶开走。
“嗯，走吧！”
车速再次重回正轨，墨依旧忍着虚脱感，没有打扰两人的闲聊。
他再次点进微信，诉苦道：“浑身都在抖，命不久已，胃里翻江倒海。”
莹：“保重啊。”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墨实在忍不住了，他找准叔叔与同事聊天的间隔，略有颤微的开口：“叔，能不能开下窗，我有些晕车……”
叔叔听言同时降下前后车窗，股股清凉迎面，墨大感浑身轻松，甚至主动过滤了脊背的寒意。
他面朝车窗，呼吸下的胸腔起伏非常，似是一种饥渴。
“小伙子晕车这点以后可能有些麻烦……”
同事往后瞟了一眼，与叔叔说笑间打趣道。
墨也不知道该什么，只得礼貌微笑，缓解尴尬：“是啊，公交车还行，小车就很晕……”
良久，车窗上升关闭，仅留下后排车窗一道缝隙。这点墨很理解，这里的天气确实够冷的。
下了高速，目的地的市区到了。
叔叔观望了一会儿，惋惜道：“这里近几年发展不行了，高楼都没多少。”
“是啊。”
同事很赞同这个看法：“绿植还行，经济就有些落后了……”
墨看着陌生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去家乡以外，心里的胆怯与期待交融，但心底同样有一丝失落。
给导师发过消息，差不多十二三点就能去报道处，如今已经在找校门了。
“车太多了，找个地方停一下。”
同事看着校门口的车辆，说道。
“行，这也不准开进去，交警都来维持秩序了。”
叔叔打转方向盘，可惜没一个停车位，都被占满了。
墨与同事先下了车，帮忙找车位。
虽说发现了两个空车位，但有个车辆竟堵住了拐弯处，不免让人生气没有素质。
这时，路旁的一位车主过来，解围道：“我事已经弄完了，把车开走后你们就停这吧。”
叔叔给其递了烟，有说有笑。
墨趁着时间缓了缓，他蹲下身，晕车的感觉真不好受。
听着车主、叔叔和同事三人的闲聊，墨直感这应该就是成人的交际能力吧，自己什么时就能做到这样？
他有些羡慕。
报道处是拥挤的，人来人往，有大包小包的，也有两手空空的。
墨属于大包小包，只见片刻后车主和他媳妇开车离开，叔叔赶紧停好车。
打开后备箱，叔叔推着皮箱，同事提着大袋子，墨右手提着布料袋，胸前抱着枕头和塑料盆。
墨虽然心里尴尬，但没办法，只能面无表情硬着头皮。
“好啊，这可比我们以前上大学好多了。”
“我现在还是挺兴奋的，时隔多年就能步入大学。”
叔叔和同事有说有笑，墨紧随其后，无意扫到两个人影，瞳孔一缩，步伐赶忙加快。
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这个他可是知道的。
在新生群里有办卡的学长，他专门发了照片，叮嘱不要上当，门口的这两个不是好人，打着办校园卡的名义坑钱。
这里是北门，走进去后，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搭着几个棚子，用于新生报名。
“出示一下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我们核实一下就行。”
这是为学姐，体形微胖，旁边是为学长。
学长接过身份证，用机器扫描，随即归还给墨。
至于录取通知书上有没有盖章之类的，记不清了。
“好了，护理九班的在那边报道。”
学姐提醒并指明方向，墨一行三人来到另一处棚子。
序号明显，很快便找到了。
很奇妙，这里的都是学姐，他们个子高高，都很漂亮，墨下意识的进行眼神回避。
“出示一下录取通知书，再把这个单子填了。”
学姐递过名单，她穿着白衬衫，依稀记得声音很甜。
填好名字，学姐给了墨一个金属制的校徽。
“哦对了，你应该知道宿舍吧，如果不知道的话，可以看看这个表。”
学姐很热切，再次递过宿舍表。
“这个班级群里有发的，不过我还是看看保险点。”
对于学姐的热情，墨虽然认为自己记得很清楚，但不免还是对记忆产生怀疑。
“嗯好，320，我记下了。”
“那如果没什么事要放行李的话，你们跟着这位学长就好。”
顺着学姐的目光，墨也是看到旁边的学长。
三个人在学长的带领下走在路上，叔叔和同事问询了学长的一些学校活动，至于聊了什么已经没印象了。
依稀记得叔叔好像说过护理还是很有前途的，毕竟难护理少，出来好就业。
墨在2号宿舍的三楼，接下来就是爬楼梯了。
“咦，这个厕所还是在外面的？”
叔叔随口一说，我们已经抵达320。
打开宿舍门，空无一人。
叔叔和同事把东西搬进去，询问：“这是随便放的，
还是怎么安排的呀？”
“在这，我是这个下铺的，都标有个名字。”
墨扫了一眼，便发现了自己的位置。
吱呀一声——
宿舍门半开，走进一位男生，他的头发偏棕显黄。
“你好。”
墨起先开口，他也略带笑容的回应：“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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