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战争——魔神们为争抢尘世七执政宝位彼此间产生的争斗。扩大领土,笼络人心,即便亦有为提供庇护参与其中的魔神,却依旧缴得整片大陆终日不得安宁。
…
少年抱着破破烂烂的木枪穿过地下殿堂,身上的伤口在动作下二度裂开,浸出血色顺着他的步子蜿蜒着滴了一路,猛的一看像是指路的标识。
他在一处简易的门前停下:那只是扇门,独立到连堵可以遮蔽的墙都没有,孤零零摆放在走廊的尽头,不知道的说不准会以为是哪里的门被卸了下来,随手丢在这里。没有任何美感,甚至毫无用处——少年想,但谁会拒绝一扇可以打开的门呢?
反正他打开了。沾着粗灰血迹的掌心没能控制好力道,在门吱呀着打开的同时,横在门口的木棍在咔一声后断裂,这是少年最后在走廊听见的声音。
“所以,你又一次破坏了「门」?”
梦之魔神靠在石座的最高处,斜睨着刚刚穿过结界的少年,看着他满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勾唇,泄出一点裹挟了蜜糖般柔软的轻笑:“微不足道的反抗,同族的死就这样让你愤懑吗?”
“…并未。”少年敛眸,似乎耳畔又响起了女孩儿的痛吟,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最后,对他伸出的手。
他没接到,晚到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夜叉掉入了虫啮的深渊。
或许就如他如今的主人所言,他应该是愤懑的。毕竟在并不久远的记忆里,那女孩曾与他有过几次交集,可心中空空荡荡,竟是丝毫情绪也难以生出。
面色不显,少年俯身认罪,却没有任何认错的感觉,看得座上的魔神一阵不爽。她的这把刀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气人了,分明已经受刑奴役近十年,那些尖锐的性子终于被磨平,却比以往更难控制了些。
若不是这东西的真名还捏在她那里。梦之魔神眯眸,看着伏在地面的少年,意味深长:或许有一日,他会拼死逃离也说不准。可惜如今只能叫做什么就做什么,身体自然也是已经属于她的了。
“罢了,罢了。”心情恢复不少,她挥手叫少年起身,“近日我并未拘束你的行动,在前线杀了这么久,你应该对大陆如今的现状也有了些了解罢。”
她顿了顿,问:“归离集,你知道了多少?”
这是一个不算突兀的问题,可偏偏被放在现在出口。
少年下意识摩挲着衣角,垂首沉吟片刻。他确实听过些传闻,不过只是些坊间流传的不实之言:道靠南部水土最肥沃的地带重新划分领地,握有岩与尘权柄的两位魔神在此结盟,重新命名为“归离集”,如今似乎成了远离战火的桃源乡。
而“梦”原本算得上是位贤明的魔神,她曾为不少人带去过美梦,其中也包括过去的他。可魔神战争开始后,权利与欲望蒙上了魔神的耳目,遮蔽了她的善心,战火永不停息,导致如今凡民都想趁着和平期渡去归离集,不过眼下是恐于魔神的淫威,暂且安分着没有动静。
而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令人贻笑大方的谣言。当今哪有什么桃源乡?那片土地丰沃又适宜居住,早已被不少魔神觊觎,怕是迟早要卷入战火中罢。
少年抬眸看了眼座上的神明,这些事“梦”定是一清二楚,她本身拥有入梦的权柄,控制凡民的脑子比吃饭喝水要更简单。因而她想得到的答案绝对并非是这些不实之言。
那么,她要的情报到底是?
他在前线厮杀的这段时日,应该会有其它能知道的东西才对…“梦”的能力只能用在被她打过烙印的人,排掉这些范围…
“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流言…”他缓慢组织着话语,谨慎启声:“确实听过些不知真假的事,似乎东部海域的主人打起了归离集的主意,若是他们对海的防护羸弱,许是近日便会爆出新的战役。”
魔神没有在意情报的真假,得了消息时面色也看不出喜悲,只是颔首表明自己知道了这一事,便叫他离去。
“对了,还有一事。”
梦堪堪从记忆里扒出对她来讲不大重要的小事,面对少年驻足投来的目光,语气随意到仿若只是随口一提:“山间的魔神已退,他遗留下的地块和人已经归属我处,你那个掉进虫堆里的同族,可以捡回来了。”
…
空白。虚无。胸口的心脏完好无损,可他偏生觉得,那颗跳动的心已经破破烂烂,漏洞里承载不下一丝一毫的情绪。
或许也该有点别的什么…?
少年从昔日魔神的虫坑里找回了女孩被虫啃食了半数的躯体,蠕动的白色虫子在她的眼窝里穿行,被几缕青蓝色的风送出绞灭。她曾秀美的脸上已经面目全非,筋肉骨骼尽显,如今已看不出半分曾为人形的特征。
他为她立了个墓,建在一众无名的墓碑间。
魔神收取了领土内所有活物的名字,用以辅成咒言加以控制,直至今日,除了魔神还需要他们的名字外,其余人早已没了称呼其名的资格。
如今,在墓碑立起的时候,少年盯着空白的石板愣神半晌,发现连她曾经叫什么都忘记了。
[作者的话:
热知识:魈在被钟离收入麾下前不叫魈,也不叫金鹏,他的本名被梦之魔神掌控。逃离梦之魔神后,钟离为他取了个新名字,为魈。金鹏是个出门征战四方时所用的代号,与五夜叉的代号相一致。
是这样的,我随缘写你们也随缘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