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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我很心疼你

莲花楼:鬓云松令

灵山派掌门蝉蜕登仙寻灵童一事在嘉州城闹得那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李莲花与闻轻舟一同上灵山派讨王青山道长曾经欠李莲花的五两银子,结果谁成想对方油盐不进,就这样颇有些狼狈的被赶了出来。

到底是江湖太小啊,灵山派还未走出去,正好又遇见了那日在酒楼另一位对李莲花出手相救的少年。

那小公子上来便要把李神医抓去什么百川院,李莲花可是废了不少口舌才说服这小公子。恰巧在识灵童大会上又出了些岔子,蝉蜕登仙一事太过蹊跷,虽说这江湖之中稀奇古怪的事情不少,可活人化金身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不过好在李莲花和这位方多病公子携手破案,最后果然捉住了幕后黑手。

夜晚,朦胧月色在黑漆夜幕里翻滚的云层中若隐若现,入夜了的林子与白日的生机盎然不同,四周萦绕着冷寂幽静,而不远处的莲花楼倒是极具烟火气息,盏盏温和而明亮的小灯透着淡淡暖意。

莲花楼内,炊烟如丝缕般袅袅升起,轻盈地向着远方飘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李莲花手捧一碗尚冒着热气的药汤,缓步走向闻轻舟。

小姑娘接过药汤一饮而尽,浓郁的苦涩顷刻在嘴里炸开。

闻轻舟被苦的小脸一下就皱起来了,眼角都红红的,她捂上嘴,试图抑制那份不适,然而一滴晶莹的泪珠还是顺着脸颊滑落。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掌心中静静躺着颗饴糖——是李莲花。

李莲花“这良药苦口利于病,吃颗糖吧。”

闻轻舟接过去道了声谢谢。

李莲花转身继续研究他那本菜谱去了。闻轻舟则轻轻剥开了包裹饴糖的油纸,将糖果送入口中。随着糖分在舌尖化开,那股萦绕不散的苦涩终于被丝丝甜意所取代,一时之间,心情也似乎随之明朗起来。

久未见到狐狸精的小身影,闻轻舟不禁心生挂念,这几日相处下来,她跟狐狸精的关系可是越发形影不离了。想着,她便遂起身向门外走去,打算寻它来一同消遣片刻。然而,却看见正朝着这边走来的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方多病“嗨!”

方多病面带灿烂的笑容,热情地向闻轻舟打着招呼,手中还提着三坛酒。闻轻舟的视线却聚集在他手中奇怪的坛子上,奇怪的问。

闻轻舟“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方多病“这两坛是酒,这个嘛,这个是酸梅汁,可好喝了!”

方多病本打算取三坛佳酒,然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闻轻舟那张清丽的脸庞,他不由得犹豫了。让小姑娘沾染酒气,似乎总有些不妥。权衡之下,他向店家示意更换,最终选择了坛酸甜宜人的酸梅汁替代。

方多病“原来你就是狐狸精呀,真可爱。”

少年的目光落在伏在地上的小黄狗身上,轻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李莲花闻声从里屋走出,面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方多病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整座小楼,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奇怪味道,看着李莲花。

方多病“没想到你不仅是个半吊子大夫,还是个没天分的厨子啊。”

方多病“不过你这小楼倒是独具匠心啊”

李莲花“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咱们是两清了。”

方多病“就算是两清了,但有些事还不是得当面问清楚,你为什么要拿风火堂的剑谱啊?”

夜风凛冽,闻轻舟不由得缩了缩身子,悄然退回到屋内。对于他们正在讨论的事情,她既无关联也不感好奇,心中唯有几分淡然。

不多时,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屋内。闻轻舟乖巧地在饭桌前坐定,眼见着便是要开饭的意思了。

方多病“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牛肉,嚼了片刻忽得脸色变了。

方多病“这块上好的牛肉,你为什么要加这么重的胡椒破坏它的口感呢”

他再次夹起另外两道菜肴,果不其然,随之而来的又是一番毫不留情的吐槽。

方多病“还有这个藜蒿,看着就清清淡淡的,下次做饭的时候可以放几片腊肉,用腊肉的香去烘托它的清新。”

方多病“还有这个栗子炖鸡,这一看就腥,下次做饭的时候可以用高汤,高汤去腥”

李莲花“是吗?我看人家小姑娘吃得挺好的啊。”

闻轻舟仿佛置身事外,专注地抱着碗,吃得津津有味。对她而言,这些家常小菜颇为新鲜,每一道都让她感到无比新鲜,关于好不好吃嘛…填饱肚子就行。

方多病这才注意到吃得正开心的闻轻舟,他将边上的酸梅汁轻轻推至闻轻舟手边。

方多病“闻姑娘,给你,酸梅汁。”

闻轻舟“谢谢”

闻轻舟道谢后,见二人又再度交谈起来。怀中紧抱着那坛酸梅汁,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方多病“你看你老奸巨猾,我武艺高强,不如我们合作吧,咱们一起行侠仗义,钱的事情都好说。”

李莲花闻言反笑

李莲花“钱,你有钱吗,你可穷的到我这里蹭饭了啊。”

李莲花“再说了,我对什么行侠仗义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莲花“江湖风波恶,楼里莲花清。”

屋里的话断断续续,小姑娘席地而坐,紧挨着门扉,身旁狐狸精安静地伏着。她打开瓶塞,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辣辣的,细品还有股令人回味的醇香。

闻轻舟咂咂嘴,又尝了一口,辣的她舌头开始发麻,味道是有些奇怪,但也不是入不了口,反正总比那会李莲花递来的药汤好喝就对了。

·

空中挂着满月,闻轻舟和狐狸精早不知道跑哪去了,莲花楼外的一片空地上燃着处火焰,两人围着火堆坐,酒烈,方多病此刻已经醉醺醺的了,丝毫没有顾虑的拽着李莲花。

方多病“你再考虑考虑…我若入不了百川院,怎么对得起我师父呀。”

李莲花没说话,方多病自言自语起来。

方多病“师父!你一手建立的四顾门、百川院,我一定要为你撑起来的!”

李莲花一愣,意外的回问方多病。

李莲花“等等,你说你师父是谁?”

方多病“哼,剑神李相夷。”

方多病又喝了口酒,颇有些小骄傲。

李莲花轻拂袖子,低首笑出声来。

李莲花“剑神李相夷…”

李莲花“那我怎么不知道李相夷还收过你这么一个徒弟啊”

方多病“这事没人知道”

李莲花“是啊,我猜他本人也是不知道的。”

方多病“你不信是吧…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从小就体弱多病,我娘甚至连大名都没给我取过,生怕我活不到成年”

方多病“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娘认回了自己小时候丢失的弟弟,就是四顾门的副门主,李相夷的师兄,单孤刀”

李莲花目光一凝,看着方多病。

李莲花“单孤刀是你舅舅?”

李莲花一时百感交集,不免觉得好笑,现下时日无多,却让他遇见故人一个又一个。

方多病“我娘本就不喜欢江湖,所以也不让我舅舅公开这层关系。”

方多病“那时候,舅舅想偷偷教我武功,可我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了,舅舅总骂我没用。”

方多病“后来我遇到了李相夷,他告诉我,若是我能用这木剑练好百招基础剑势,他就收我为徒。”

方多病“他临走的时候还对我说,别再把自己的剑弄丢了,一个剑客一定要握紧手中的那把剑,才能平天下所有不平之事。”

方多病“那是我唯一一次见过李相夷…”

方多病“如今,却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

方多病“可就为了他这一句话,我努力治病,再苦的药我也吃了,再难泡的冷泉我也泡了,如今我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可以握紧手中这把剑了……”

方多病说着,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哽咽,眼眶也泛起红意,他仰首欲饮酒,却发觉手中的酒坛早已见底。迷迷糊糊的,他又伸手抓过身旁的另一坛。

方多病猛灌了口酒又立刻吐了出来。

方多病“这酒是坏了吗…怎么酸不拉唧的...”

李莲花闻言,心底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李莲花“酸的?”

方多病将酒坛递到李莲花面前,坛口系了根绳,绳面上分明写着酸梅汁,李莲花心下一咯噔,这是酸梅汁,那闻轻舟手上的那坛是什么?

李莲花刚一起身,便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带着淡淡体香的酒气,显然这并非来自他身侧的方多病,紧接着,身后传来酒坛摔落在地的声响,他缓缓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小姑娘醉得不轻,衣服被扯乱了,白皙的脸此刻透着淡粉,红润微醺,原本还算整齐的发丝现在已经零零散散的飘落,褪去了一尘不染的气质。

看这情况,李莲花欲言又止,落下一声叹息。

闻轻舟本想倚靠着树,边喝酸梅汁边赏月,沐浴清辉,然而,酸梅汁饮得越多,却愈发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待她反应过来,手中的酒坛已空无一物。无奈之下,只得摇摇晃晃地自树梢跃下。

她目光轻轻落在李莲花身上,酒意迷离,她瞧着那道身影,粗布长衫下的身子很是瘦弱,明明是个陌生模样,闻轻舟却横生股熟悉感,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个模糊的人,她看不清。

闻轻舟正欲移步靠近,却不料脚下忽然一软,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李莲花下意识伸出双臂接住了闻轻舟,她就这样扑进了李莲花的怀中。

小姑娘很瘦,好像风一吹就倒,软绵绵的搂着李莲花的脖颈,脑袋埋在他胸口衣衫处,声音闷闷的。

酒意渐浓,模糊了她的意识边缘。记忆犹如破碎的镜片,在她脑海中杂乱无章地交错闪烁。眼前的那道人影却蓦然触动了心底深处的某种共鸣,一个久远而熟悉的名字悄然浮现在心头。

李..相..夷…

闻轻舟“李相夷…”

闻轻舟“李相夷…”

她只是反复呢喃着那个名字,李莲花心中却不由得一怔。

闻轻舟突然仰起头,双手轻轻托起李莲花的脸庞,泪水在瞬间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她哭了。

闻轻舟“我很心疼你。”

李莲花脸上表情僵了,当年东海一战,他拖着残败身躯,那时,许多人憎他怨他,憎恶他一意孤行怨恨因他而使得四顾门死伤惨重....而面前的小姑娘却只说心疼他。

半晌,他笑了一下,笑容很淡,张嘴想唤她阿满,却欲言又止,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唤出这个名字,诸多往事如今已物是人非,世间...再无李相夷了。

李莲花只是轻轻拍着闻轻舟的背脊,以示安慰。

他垂下眼帘,看着小姑娘,眼波温柔,轻轻答应了声。

李莲花“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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