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干的!”
婆婆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坚定所取代。她紧握着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眼神定定地望着我们,仿佛是在用那双眼睛诉说着无声的冤屈。
"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事,是有人,是有人故意误导了我,让我误以为那是在帮忙,却没想到……唉,人心叵测啊。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话里话外,全是陷阱。我是老糊涂了。”
那婆婆说着说着声音便弱了下来。“可我的心,还是向着这个家的啊。"
言罢,婆婆的眼眶微红,似乎有泪花在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那份坚强与无奈交织的场景,让人心中五味杂陈。
“哦?有人误导你?这是何意?”
苏无名问道。
“我的女儿是在那古宅里身亡的,当时她独自外出不慎迷了路,应当是循着小路走到了一座古宅,当时天色已晚,她也许便打算休息一晚再回去。可第二日我们不见她的踪影,便请乡邻们四处寻找,最后发现她死在了一座古宅里。但浑身上下完好无损无任何伤痕。”
婆婆的话语如同秋日里最后一缕风,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轻轻拂过每个人的心头。她的眼眶终于承受不住那份沉重,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滴落在她那双满是皱纹的手上,溅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她颤抖着双手,仿佛要抓住些什么来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信念。
“那人说,只要按照他的方法,就能让我女儿重新活过来……他说,世间有秘法,能逆转生死。我,我怎能不信呢?那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婆婆的声音哽咽,每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艰难地挤出,伴随着深深的自责与悔恨。她抬头望向远方,眼中闪烁着既希望又绝望的光芒,仿佛真的看到了女儿在向她招手,却又遥不可及。
那一刻,整个房间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所笼罩,每个人的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深深刺痛。
“所以他告诉你的是什么方法?”
苏无名继续问。
婆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她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绝望与希望交织的夜晚。她颤抖着嘴唇,开始细述。
“他……他给我准备了一盏长明灯,说是在子夜时分,将灯放置在死者死亡之地,以月光为引,心中默念千遍她的名字,并承诺以余生所有善行作为交换,便能唤醒沉睡的灵魂。那一刻,月光透过破败的窗子,洒在长明灯上,火红色的火焰跳动着,我仿佛真的看到了女儿在活蹦乱跳,以为奇迹即将发生……”
说到这里,婆婆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要借此来承受那份难以承受之痛。她的眼神空洞而迷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留下她心中那份未了的执念,在黑暗中缓缓流淌,如同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河流,带着无尽的哀伤与不甘。
“灯呢?”
一旁的狱卒将灯递过来。淡橘色的灯笼罩异常诡异,里面颠簸一路还不息的火焰更是奇怪。
“何人给你的灯笼?”
婆婆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决定命运的夜晚。她紧锁眉头,努力在记忆的迷雾中勾勒出那个陌生人的轮廓。
“等一下,卢凌风,你去将喜君叫来,带上纸笔。”
约摸半时辰,卢凌风带着人来了,她见了那婆婆,柔声安慰。“老人家,不要紧张,放轻松,您慢慢想。”
“他……他身形瘦弱,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深邃得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他的声音有些别扭,听着似乎是细弱绵柔刻意扮成的粗犷。月光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却又显得格外突兀。我记得,他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我看不透的秘密。”
婆婆的眼神逐渐聚焦,仿佛那个神秘人正站在她面前,与她进行着无声的对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紧张与不安。
一旁描述一旁绘画,一个时辰后,裴喜君将画好的画作递给那婆婆。“您看一下,像不像?”
“像,简直一模一样,就是他,就是他给我的那个灯笼!”婆婆一眼便瞧出了画中人,正是那个人,那个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后来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我发现他给我的灯笼每天都是新的,便询问他。他说这灯笼本就是该换的,使用一次吸取月光后便随月光一同入了死者魂魄,需日日更换。直到有一次,我路过那古宅,见他躲在宅院里往白色的灯笼纸上糊血。我便知晓这灯笼是用血做的,他见了我便威胁。”
“他说帮他保守秘密,保证我的女儿起死回生。我本不愿答应,但奈何我爱女心切,便只能咬牙答应他。但我实在不知他居住何地,他去古宅里的时间也是不固定的。有时是随便派陌生人来给我送灯笼,有时是约我来宅子里将灯笼取回。”
裴喜君望着画上的像,紧缩眉头。
她凝视着画像,目光渐渐锐利,她注意到画中人的轮廓虽刻意描绘得粗犷,但眉宇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腻与柔美,却难以完全掩盖。
她轻轻拿起画笔,画了一幅一模一样的话,在第二幅画像的眼角处轻轻勾勒几笔,那原本硬朗的线条瞬间柔和了许多,仿佛画中人的性别也随之悄然转变。
随着她的笔触,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画像上的“他”渐渐显露出女子的温婉与神秘,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藏着无尽的哀愁与算计。裴喜君的心猛地一紧,她仿佛能透过这幅画,看到那个女子在月光下孤独的身影,以及她背后隐藏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挥手作画,将画上的黑长袍和斗篷去除,加上自己的猜测,不出片刻,一幅温柔的女子画像跃然纸上。
“义兄,中郎将,你们看。”
她将画作举起,那婆婆见了画像,愣了愣,目光瞬间凝固在那幅画像上,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画,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仿佛胸口压着一块巨石,让她难以喘息。
“这……这是我的二女儿……”她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痛苦。她猛地抬头,望向裴喜君,眼中既有哀求也有愤怒。
“不,不可能!我的女儿们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自相残杀?你一定是画错了,画错了!”
说着,她踉跄着向前几步,想要靠近画像细看,却又似怕惊扰了什么,最终停在了几步之遥,只是伸出颤抖的手,隔空抚摸着画像中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泪水终于决堤,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