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从前朝传来后宫的时候,雪霁正满脸愁容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屋子吵吵闹闹的妃嫔们。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消息,说凤藻宫的小厨房又研究了几道新菜式,听说还是融合了绥州风味和京城当地的口味,她们在这宫中待得也是百无聊赖,便一股脑地全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虽说皇上皇后免了她们每日的晨昏定省,但是,也没说不能来给皇后请安啊!
宫女们端着一盘盘点心吃食,想起后面的御厨们锅铲子都要铲冒烟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
这算不算皇后娘娘教她们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看来这后宫也和她们民间一样,人怕出名猪怕壮。
一群人正热热闹闹吃着笑着,突然见符裕申捧着一个明黄的圣旨,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圣旨到!”
一群人连忙噤声,恭恭敬敬地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丈石义宽及其家人仗势欺人,欺压百姓,害人性命,卖官鬻爵,借机敛财,数罪并罚,已收押天牢,待刑部查明后按律处置。皇后身为中宫,治下不严,又失察之罪,念其无心,且劳苦功劳,故,罚皇后禁足十日,闭门静思己过!”
“钦此——”
符裕申念完,宫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有心怀鬼胎暗暗窃喜的,也有真心替皇后担忧的,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雪霁还跪在原地,脸色有一丝苍白。
石家待她不好,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但就这么突然地一朝倾覆,她还是难免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一时有些消化不了,愣在原地。
符裕申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走上前,将圣旨递了过去,轻声提醒道:“皇后娘娘,接旨吧。”
雪霁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来,脸上已恢复往日的平静端庄。
“臣妾接旨,谨遵陛下圣谕!”
玉竹和雪桃对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担忧,连忙上前扶着雪霁起身,坐到了椅子上。
符裕申脸色微缓,转过身去,行了个礼。
“老奴见过各位娘娘!”
几个嫔妃连忙点头示意,谁不知道符裕申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她们哪敢让他真的行礼。
符裕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各位娘娘也听到圣旨了,陛下命皇后娘娘禁足十日,闭门思过。各位娘娘也该回自己宫中去了,莫要在此打扰娘娘思过……”
他幽幽地说道。
几个嫔妃一听,纷纷起身告退,匆匆离开。
这皇后说不准就一朝失宠了,还是先不要在这,免得被牵连。
待众人离开,殿内恢复了平静。符裕申这才走到雪霁身旁,一脸担忧地说道:
“娘娘莫要担心,陛下这也是没有办法。今日朝堂上有个不知死活的御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弹劾娘娘,虽被陛下挡回去了一些,但是石国丈所犯之罪,证据确凿,陛下也没有办法回护。”
雪霁脸色稍霁,挤出了一个安慰的笑。
“公公不必担心,石家,是罪有应得,陛下不必考虑雪霁,雪霁明白的。”
她的语气淡淡,却仍有一丝怅然。
符裕申无奈,只好又宽慰了几句,摇了摇头离开。
符裕申离开,凤藻宫一时又恢复了宁静。
玉竹有些担忧地蹲下身子,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雪霁,轻轻开口:
“娘娘,别担心……”
雪霁看了看她,安抚地笑笑。
“我只是有些累了,玉竹,扶我去休息吧。”
听着符裕申回来的禀报,一直低着头批阅奏折的刘子瑜抬起了头,眉宇间划过一丝忧虑。
符裕申还在絮絮叨叨,突然便见皇帝放下了笔,站起身来。
“摆驾凤藻宫——”
刘子瑜神色匆匆,往门口走去。
“把桌上那些奏折也带着。”
刚下令禁足,转头又眼巴巴的跑了去……
储玉宫的荣妃听着手下探回来的消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早知道在皇后那再多坐一会了,那新鲜出锅的椒盐猪蹄她可还一口没吃上呢!
刘子瑜到凤藻宫的时候,宫中已经亮起了灯。但雪霁的寝殿却是一片漆黑。他皱了皱眉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见刘子瑜来,众人忙跪下行礼,刚一开口,便被刘子瑜打断。
他声音冷冽,似乎心情不大好。
“皇后人呢?”
玉竹连忙答道:
“娘娘今日有些累,已经歇下了……”
刘子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点?
为了石家,连晚膳都不用了?
气氛陡然冰冷,众人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生怕说错了哪句话,就丢了脑袋。
刘子瑜原本有些担忧,此刻见她如此不爱惜身体,不由得有些来气。
他挥了挥袖子,语气平淡。
“你们都出去。”
“陛下……”
雪桃是个急性子,忍不住还想说什么,被符裕申一个眼神狠狠一瞪,又默默咽了回去,跟在人群后头默默退了出去。
刘子瑜无暇理他们,径直抬脚向内殿走去。
殿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洒在地面,像落了一层霜。雪霁静静地在床上睡着,神色安宁,似乎并没有被刚刚的动静吵醒。
刘子瑜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慢慢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
月光影影绰绰地透过薄纱照在她的脸上,丰润小巧的双唇干净通透,不点而红,双眼轻轻闭着,睡得正憨甜。
他突然感觉,刚刚那股气恼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神色也不由地柔和了下来,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圆润的脸庞,眼中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嗯……”
似乎是被他给弄醒了,雪霁眉头微蹙,小嘴撅了起来,有点起床气。
刘子瑜轻笑一声,俯身亲了上去。
既然已经吵醒了,不妨再醒一些,正好不睡了,饭可还没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