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二人相拥着醒来。一睁眼,便落入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雪霁脸有些微红,将头埋进他的颈窝。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撩起床幔——
外面天色早已大亮。
身上传来密密麻麻酸胀的痛感,她顾不得其他,着急地伸手去拉还闭目养神的刘子瑜。
“陛下,时辰来不及了!早朝要误了……”
昨夜的欢好酣畅淋漓,结束之后两人都沉沉睡去。看此刻的时辰,怕是早已来不及。她的声音越说越低,
“哦?”
刘子瑜神色转头看了看窗外,故作疑惑。
雪霁紧紧咬着唇,脑子里把看过的话本子里,那些朝臣弹劾皇帝荒淫的词儿都飞过了一遍,欲哭无泪。
上回在未央宫的温泉那般胡闹,今日又!
刘子瑜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缓缓仰面躺下,泰然悠闲,一派清润。
“唉,误了便误了吧”
说罢,还闭上了眼睛。
雪霁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圆润的眼睛中满是震惊。
这是那个冷峻威严的陛下会说出的话吗?
她都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这行宫里有什么脏东西,附在刘子瑜身上了。
“噗嗤——”他终于是没有忍住,笑意从唇边泄出,笑容越来越大。
雪霁愣愣地看着他,却被他长臂一揽,又落回他温暖的胸膛。
胸腔传来阵阵轻颤,笑声从头顶传来。
“看来皇后还没睡醒,”他的声音带着揶揄的笑意,
“今日是休沐啊。”
他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啊!”雪霁微张了张嘴,脸唰的红了。
她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下那只搭在她胸前的大手,两颊都气得鼓了起来。
细想起来,这也不怪她。登基这么久,他不是在见朝臣就是在批奏折,只有夜里才有时间来找她,休沐日也是一日未曾休过的,她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他伸出手重又搂紧了她,低声道:
“夫人莫气,”他闷声笑着,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子瑜知错——”
他的尾音拉长,清冽的嗓音夹杂着一丝魅惑。
帷帐内的气温有些升高,雪霁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轻咳一声,挣脱他坐起身来。
他睡在外侧,雪霁犹豫了一下,弯着腰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本以为他会趁机捉弄她,没想到他只是将手枕在颈后,神态悠然地闭目养神。
她轻轻呼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下床。
看着床下满地的狼藉,雪霁不由微微红了脸,弯腰抱起那一堆衣服放在一旁的架子边,起身准备向外走。谁料,一只清秀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从伸手拉住她,紧紧握着不松。
她回头,便看见他仍闭着眸子躺在那里,嘴角却笑意分明,满面春风。
她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轻轻动了动,却被他握得更紧。
他拉着她的手的轻轻左右摇晃了起来,嘴角笑意更深。
雪霁难得见到这位陛下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脸上绽开鲜花般明媚的笑,唇边泛起梨涡, 轻轻俯身在他脸颊边落下蜻蜓点水的轻轻一吻。
他闭着眼睛,笑意越发张扬,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放她离开。
一番洗漱后,刚在院中坐下,便听见雪桃叽叽喳喳地说这话,提着满手的东西从大门进来。
见自家娘娘和陛下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院中喝茶,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但又很快没心没肺地笑着,提着手上的东西冲他们跑来。
“陛下,娘娘你们起身了?正好,我刚刚去城里转了一圈,买了好多吃的!”
雪霁眼神一亮,看着玉竹和雪桃献宝似的,从食盒中端出了一碟碟小吃——林玉阁的豆黄签、陶然巷的酥糖、东街的蟠桃饭、驴打滚、栗粽、桐皮面、虾肉馄饨、糖藕片……
全部是她爱吃的!
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伸手拿起一块栗粽,轻轻咬了一口:糖霜的香甜、糯米的软糯、栗子的醇香融为一体,妙不可言,像捡到糖的孩童一般开心。
看着她的样子,刘子瑜忍不住低声笑了,伸手也取了一块糕点,细细品尝起来。
今日休沐,刘子瑜恍然记起,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白日有这样闲适的独处时光。凿山吃得有些饱腻,二人便牵着手,在行宫的各处逛了逛。
看着似曾相识的处处景象,刘子瑜面色有些动容,忍不住想到年少时,他调皮地在这府中上蹿下跳,还差点摔进河里。后来,尊贵的皇长孙狠狠挨了自家父王的一顿胖揍,温柔美丽的母妃在一旁心疼地直掉眼泪。
往日的热闹和温馨仿佛就在眼前,却又遥远得触不可及。他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水面,眼眶有些泛红,整个人看上去孤寂又清冷。
雪霁站在身旁,突然感觉胸口有些酸涩的心疼,她悄然伸手,与他紧紧十指相扣,试图给他传递一些力量。
——从今往后,她不会再让他一个人了。
逛完花园,虽已接近中午,但二人都不饿。刘子瑜看了看院中花廊下的石桌,转身吩咐了符裕申几句话,不一会儿,他便抱着一个棋盘走了过来。
雪霁不解地转头看他。
他唇畔噙着笑,眉清目朗。
“朕记得,小七曾经说过想学下棋?”
雪霁依稀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她佯装冷落,秀眉微蹙。
“臣妾怎么记得,陛下当时可是直接拒绝臣妾了?”
刘子瑜挑了挑眉,嗓音撩人入骨,隐匿着笑意。
“子瑜棋艺不佳,不知皇后娘娘可愿意赏光,指点一二?”
说着,他学着戏曲里的书生模样,微微倾下身子,握拳拱手,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雪霁这被他的模样逗得一笑,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到了桌旁坐下。
“那便来吧。”
她执白棋,他执黑棋,这一下,便是两个时辰。
刘子瑜总是不动声色,故意留出漏洞,待她美滋滋地收子之时突然反将一军,占领更大的版图。如此几次,雪霁倒是有点开窍,开始有样学样,模仿起他方才的套路来,而他也欣然接受,给这个“学生”一点实践的机会。二人你来我往,你逃他追,好不热闹。
即便如此,黑子的包围圈越缩越小,雪霁抿了抿唇,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放回棋罐之中,有些怅然。
“我输了。”
刘子瑜倒是一脸可惜地摇摇头。
“娘娘好棋艺,子瑜承让了。”
雪霁脸一热,知他又调侃自己,恼羞成怒地随手抓起一把棋子轻轻丢向他。
他哈哈大笑着躲开,顺势站起身来,拉着她去用午膳。
用完午膳,雪霁正有些犯困,便看见符裕申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两把摇椅进来。午后日头正盛,她环视一周,见那梨花树下阴凉,花也开得正好,便指挥着他们将摇椅挪去,又差人从府里找来一只精巧的小木几摆在中间。
沏上两杯清茶,拿上玉竹刚去街上买回来的话本子,拉着刘子瑜一同在树下小憩。
微风拂来,花枝随风而动,吹落梨花似雪。
树下,男子一身白衣胜雪,正握着一卷书凝神细看,而他身旁的女子一袭绯色长裙,面容姣好,手中的绣蝶团扇随意地放在膝上,正浅浅酣睡着,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得她更加娇憨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