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静约好了文静沂见面,许久不见女儿,她花了心思在梳妆台前打扮好几小时,周赫走到女人身后,帮她整理头发。
“你女儿还愿意见你?”
闻言,女人眼神不屑,透过镜子扫视男人,微微仰首:“女儿就是我的贴身棉袄,她心软,又没被人爱着长大,肯定割舍不了我们的母女情分。”
“那你是打算……”
“让她在文沉溪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说不定哪天,文沉溪也松口了呢?”
周赫虚伪的笑笑,“恰好,你也知道,我现在需要一笔启动资金。”
唐静笑容一僵,心下了然,却压根没有什么表示,而是自顾自用粉刷扫到自己脸上,悠哉悠哉的哼着歌。
周赫知道这是拒绝,唐静有钱时愿意给他花钱,没钱了就不会再他身上浪费时间,这女人世故圆滑,心眼也多,压根不上套,没有赶自己走也不过是他床上功夫还行,打发时间作消遣罢了。
“静静,你也知道,我不是没有本事,有了启动资金,说不定我以后也能让你重新回到阔太太的生活。”
可是任凭男人好说歹说,唐静仍旧无动于衷,她用梳子给自己打理好头发,欣赏着自己姣好的容颜,冷声道:“光靠一张嘴,谁不会?你要真有本事,有的是人会给你这笔钱,又何必找我要?周赫啊周赫,你还是太天真,你一个穷书生,现在年纪大了更是一文不值,你能做的,就是讨好我以保全现在的生活,少白日做梦了。”
说完,不顾男人脸色如何阴霾,唐静拿起提前配好的名牌包包就要走,却不防男人拉住她的手,力气之大是唐静没料到的,她从不觉得周赫敢对她做什么,却忘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道理。
“周赫,你他爹的疯了!?”
周赫阴沉着脸,目光瞟向名牌包包,说:“如果不是你一定要拆散我和思雨,现在我还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周总,又怎么会乱落到这种地步?”
唐静也懒得管被捏红的手腕,冷笑道:“周总名不副实,跟了我是你自己的决定,更何况,韩思雨看得上你吗?她甩了你明显更轻松了,省的还要维护你这个没本事还好面子的丈夫,你怎么搭上的她,你自己忘了?下药的本事要是用来工作,你也不至于这么落魄啊。”
周赫这样的男人,就是没本事还心比天高,看不上那些月入几千的工作,就想找捷径一夜翻身,结果压根没几个人真心看得起他,这是他的心病。
唐静见人沉默下来,也不想再说什么,抽出手腕就要走,刚转身却被周赫用手帕捂住口鼻,她怔愣之余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文静沂在咖啡厅里从日上三竿等到黄昏散尽,也没等到唐静的身影,唐静绝对不会在没有任何解释的情况下消失这么久,这不得不让文静沂多想。
文沉溪接到文静沂电话时还在画室里画着山茶,他漫不经心的接了电话,将画笔伸入水桶里来回搅拌,漫不经心道:“怎么了?”
“我感觉唐静出事了。”
“你又背着我去见她?”文沉溪声线一沉,明显带上怒意。
“哥……”文静沂有些无奈,“她是我妈。”
文静沂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太过于心软,如果文沉溪一直让她跟着唐静生活,可能文静沂早就对这个母亲没什么感情,但偏偏就是这样,她们相处的不久,不至于发生矛盾,但也少了一些知根知底,以至于文静沂还是那个渴望母爱的小女孩,却忽略了唐静压根不怎么爱她的事实。
她还在对她的母亲抱有期待,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孩子都会原谅母亲。
“行了,她的事你少管。”文沉溪还想再说点什么,就有电话切进来,来电人正是唐静,“先不说了,你妈来电了。”
文沉溪也察觉出来些不对劲,直觉这人不是唐静。
“喂?”
“文沉溪。”陌生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这让文沉溪不由得认真想了想。
啊——想起来了。
唐静在他七岁时,从爷爷那回来住几天的期间,当着他的面,带着这个男人进了卧室,很久没有出来,文沉溪站在门外,清晰听见里面的暧.昧喘.息,女人的娇.嗔和男人浪.荡.言语。
之后,唐静累得睡着了,男人走出来,见到门外面无表情的文沉溪,也丝毫不惧,而是将还剩最后一口的烟抽完,对着文沉溪吐出烟雾。
那味道不仅呛人,还混杂着屋里男女欢.爱的腥.味,让文沉溪终身难忘。
“你妈被我绑了,现在,我要三百万现金。”
文沉溪不紧不慢的起身,去电脑上调取了助理发来的信息,忽地一笑。
“你笑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没开玩笑!”男人恼羞成怒。
“周赫是吗?”文沉溪淡淡开口,语气不疾不徐,“我要是不给呢?”
“你不给,你妹妹会原谅你吗?”周赫强装镇定,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今日之后,他要是赢了,就有三百万,输了,就真的要一落千丈,成为这个圈子的笑话。
“她不原谅我又能怎么样呢?”文沉溪向后仰靠着软椅后背,混不在乎的态度不像演的,“唐静出事后,文静沂只有我一个亲人了,她又怎么会不原谅我?”
“你——”周赫一时无言,想了想又道,“我还有一个筹码。”
文沉溪另一只手无聊的一下下点着桌面,闻言也只是“嗯”了一声。
周赫咽下唾沫,看了眼旁边还在昏睡的唐静,才道:“你妈吸毒,你知道吗?”
等待片刻,文沉溪只是轻轻笑了笑,“这算什么筹码?”
“我如果将此事公布,你就不怕对你公司的市场形象和股价产生影响?”周赫彻底急了,现在他不再主动,轻易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心底已经预演出了自己以后的悲剧。
“亏你还跟过韩思雨一段时间,怎么还是这样无知,唐静难道什么也没教你吗?当初文氏被唐静搞得一团糟又扔到我手上时我都不怕,现在谁才会真的影响文氏?是我,也只有我,唐静如何,无关文氏。你好自为之,可别让我看见你落魄乞讨的样子。”
周赫再也冷静不了,怒道:“我真的会杀了你妈!你别把我逼急了!”
“她是死是活,我不在乎。至于你——”文沉溪盯着电脑上根据车牌号查出的地点,略显嫌弃的笑笑,“小心着点,别太早死了。”
挂了电话,没过多久,文静沂果不其然又打来了电话。
“哥!那是我妈,你不能不救啊!”文静沂那边有很大的风声,还带着高跟鞋踩在石子上的“嗒嗒”声,听得出她确实焦急。
“你不用急,周赫不敢拿唐静怎么样。”文沉溪略感疲惫,起身来到客厅,俯瞰落地窗外的夜景。
“这怎么能一样?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她就算真的出事了又怎么样?文静沂,我没有教过你对不重要的人心软。”
“我妈对我来说很重要。”
“但你对她来说不重要。”文沉溪冷声道,这既是对文静沂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他们的父母,就是不像别人的父母那样爱自己的孩子,他们甚至恨他。
“哥……”
“文静沂,你已经24了,你应该接受这个事实。”
接受事实,就是把伤口袒露,不顾它的丑陋恐怖,大大方方的接受它带来的不可撤回的伤害。
唐静有自己的私生女,文卫国也有自己的私生子。
文沉溪和文静沂得不到的。
那些再平常不过的爱。
所以没必要觉得父母一定爱自己的孩子,更多的父母是自私的,孩子带来的是什么?是没有代价的倾诉,是不会计较自己错误的心软,是值得一提的人生成就,是自己控制欲的支持者,是弱小的出气筒,是所有他们想成为的人的实验品。
周赫把唐静带上了车,想再威胁一次文静沂。
在路上,周围黑的看不清底,周赫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唐静在后座上死死盯着自己。
“啊——”周赫惊叫一声,唐静紧接着就贴过来,精神状态似乎不太正常,忽地伸手去抢周赫的方向盘。
“草!你干什么!”
唐静把方向盘转来转去,车子在公路上不稳行驶,几次下来差点撞到树,周赫惊险躲开,才要松口气,却撞上了迎面的一颗松树,车子开得快,这下的撞击十分严重,一下子就让周赫失去意识。
车祸被发现时两人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据查,唐静犯了毒瘾神智不清,才去抢夺周赫的方向盘,两人意外车祸,当场死亡。
文沉溪让助理处理了这件事,过了几天后才带着文静沂去墓地看望。
文静沂还是哭了,让文沉溪在远处回避,自己蹲在墓碑前说了好些话,等到文沉溪腿都站麻了,文静沂才起身离开。
见妹妹红肿着双眼,文沉溪有些无奈,拍了拍文静沂的肩。
“哥,我们没了妈妈,可怜吗?”
“我们有母亲的时候,就不可怜吗?”
文静沂无法反驳,很多时候,她哥想的比她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