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燃尽,路边停下了一个人。
“这么晚了不回去等着喂蚊子?”季夏骑在摩托上,摘下了头盔,利落的寸头似乎比上一次见到时又短了些。
“这不等着季警官来接送嘛。”柳仪嬉皮笑脸并毫无痕迹的掩盖了刚刚的失落,转而是有些贱兮兮的笑。
“行了,上车。”季夏递来一个头盔,佯装不太耐烦。
柳仪接过,熟练上了车,和季夏一起消失在夜色里。
文沉溪回到家时,才发现自己亲爹发了很多短信给他,还有几个未接电话。
他和父母不熟,连微信也没有,平时联系都是打电话或者短信。
打过去后按了免提键,中年男人吵闹的声音在黑暗里似要冲出一道裂缝。
“文沉溪!老子给你打了那多电话怎么不接!?怎么了?独吞了老头子的遗产就不认我这个亲爹了?”文卫国的音量很大,很吵。
文沉溪皱着眉,不由得减低了音量,才不咸不淡的回应:“怎么,你这么没用,没了的爷爷的钱这么快就混不下去了?”
“嘿!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忘恩负义!是不孝的体现,是白眼狼……”
男人气急败坏的控诉还没结束,就被文沉溪毫无预兆的挂断了电话。
没过几秒,电话再次打来,又被文沉溪挂断,顺便开了飞行模式。
接着便不紧不慢的去看已经带着红点数字为“46”的短信。
——小文,我是爸爸,爸爸最近没钱了,这不想着你这么孝顺,应该可以接济一点的吧?
——文沉溪,我是你爹,给点钱都不乐意吗?别以为不回我我就没办法。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文沉溪!我是你爹,你给老子钱天经地义!不给钱小心老子告你!
——我*了个**的,你倒是给老子接电话啊!你给点钱能要你命吗?
……
文沉溪没仔细看,但能感受到文卫国发这些信息时从刻意的礼貌再到无能狂怒。
文沉溪删掉短信,把手机扔到一边不管,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冲了一杯柠檬汁。
没过一会儿, 男人的神色还是无法遏制的慢慢沉下,握住杯壁的指尖微微泛白,又很快松开,恢复血色。
文沉溪冷笑一声。
既然不想养,为什么要生我呢?
这是十年前文沉溪都还在无法想通的问题。
现在,29岁的文沉溪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是不知道,他们都出轨并且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了自己的儿女,怎么又想起来了自己这个他们从未照顾养育的儿子了呢?
镜子里的男人看不清神色,脖颈上的黑色蝴蝶随着呼吸轻微颤动。
忽然想起来那个总是满脸笑意的男人,他很幸福吗?但为什么笑得那么不真切,他也有着不堪的过往吧,不然为什么抗拒自己的接近?
好可怜的蝴蝶,它被困在身边再也飞不起来了,只能和自己一样——
——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