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溪容将他们带至二楼一间房内。房间十分宽敞,两张床分别置于左右两侧,中间隔着一条过道。他们四人站在过道处,溪容笑了笑:“近些日子有些不太平,你二人夜里好好待在屋内莫要出来。”
叶梵音与江映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溪容将房门关上后顺手在门前贴了道符纸。
见她们离开,江映林与叶梵音各自躺在了一张床上。屋内十分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江映林一想到自己竟然把老妈丢在那就心神不宁,难以入睡。母亲唐玉现在是否安然无恙他完全不敢猜。辗转反侧多次后他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叶梵音那边说道:“叶姐姐,明日一早回去看眼咱两家爹娘吧。如果家里边没什么事的话……就一起收拾东西搬到别处去住怎么样…?”
叶梵音听见江映林说要回去看望父母时,突然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过往,令她痛苦不堪。
从小她便遭受到父母的不平等对待,哥哥叶卿荛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不受约束。她却要被父母压制着,整日受限于家中要事。
后来叶梵音与母亲在田边耕地时看见孩童下学堂抱着书在路边大声阅读诗词,她内心满是新奇。回家后,叶梵音想来想去与母亲提了几嘴,母亲总是很冷淡地说姑娘家家的上学堂没什么用。后来再提时,母亲很是生气地责备了她几句令她不敢再提。
…… ……
回想起这些,叶梵音便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泪水宛如泉眼从她眼眶流出,慢慢滑落至鬓角。她不敢伸手去擦也不敢大声抽泣,害怕江映林听见。
正当叶梵音梳理好情绪开口想回答时。见叶梵音久久不说话的江映林明白她那些心思补充道:“叶姐姐,你不用跟着我一起回去,明日我问问那二位姑娘愿不愿意让你继续留在这里。如果愿意的话,你就先留在这儿。如果她们不愿意,你就暂时住在旅店等我回来。”
叶梵音极力让自己声音稳定听起来没有哭腔:“好。你去的时候可要注意安全。”
细心的江映林听出她在哭,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假装很困地朝里翻了个身不再面向叶梵音这边。
他清楚叶梵音不想让他注意到她在哭。
—— ——
溪容与梦儿下了楼以后就一直在等。
突然,一声嘶吼从房门外传来梦儿与溪容几乎同时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溪容转动了几下伞柄将里面的剑拔出来向外走去,梦儿紧跟在其身后。
刚开门的瞬间,一只从黑暗中跑出来的马在她二人面前一闪而过。目光随它而去时勉强能看清它通体雪白,唯有尾巴是黑色,与那夜色几乎融到了一起。
她二人随即关上房门,追了上去。
左弯右绕几经周折,那匹马停在了一个死胡同中,它忽然转过头极其诡谲地看向她二人。
“什么嘛,这不就是一只普通的马吗?”
梦儿正欲走上前探查番时却被溪容拦住:“仔细瞧瞧,它那头上还长着个角,应该会是凶兽驳。”
见被拆穿,驳张开布满獠牙的嘴朝她二人冲了过来,想要将她们粉碎。
梦儿初次见到这场面吓得有些站不住脚,溪容则淡定地向那凶兽冲去。本以为他两会来个正面相撞,谁知,溪容一个后仰就将手中剑刺进了驳的喉咙中,十分利落。驳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后便倒在了地上。溪容化作无数花瓣绕其身后将插在驳脖颈处的剑拔了出来。
“师姐好厉害。”梦儿忍不住拍拍手夸赞道。
溪容没应话,拧着眉直直向梦儿身后冲去,这吓了梦儿一跳,误以为师姐要对她动手。但溪容的目标并不是她。
回头看去时,溪容脚边躺了只驳。
梦儿见此长舒口气缓缓走向溪容:“这些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闻言,溪容突然回想起临行前师父曦如那句嘱托:“千年前凡人所留下的祸事至今尚未平息,你二人行走于世可要多加小心。”
溪容解释道:“可能是因为几千年前那场浩劫吧。”
梦儿如今也就两千八百来岁,对于溪容口中几千年前的事她从未听她与师父说起过。她按耐不住心中好奇询问道:“千年前的故事?那是什么样的故事?”
溪容将剑上的血抹净后收进伞柄内解释道:“千年前,有个部落被称为玄族,他们是被古老王朝所放逐到沙漠中的一群人。刚开始时近有上千人,可沙漠中环境恶劣几乎没有净水,还不时有风沙来袭,致使许多人饿死渴死。当仅剩三百余人时,他们才终于在一处峡谷中找到了片绿洲,绿洲生有植物,还有一池净水。于是,他们在那里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家园………”
溪容带着梦儿边往回走边说着几千年前的故事,梦儿仔细听着慢慢有了画面感。此刻,她仿佛不再是梦儿,而是玄族的一名少女。
在那片被风沙包围的沙漠中,玄族人在小小的绿洲上艰难生存着。他们深信族群能在这几乎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寻得这片绿洲,是源于神的旨意与恩惠。正因如此,他们每年都会在绿洲中央大树前举办祭祀。
前两年还好,后来不知怎地植物逐步枯死,他们又将陷入曾经的困境。在这时一位赤发少年不知从何而来。人们发现他时,他正静静躺在大树前。因为是红发他被人群中的老者认为是神派来的使者前来解救他们。那少年就这么被抬进了部落安置在了一间房屋内。
几位长老在房外商议着,大概是在说这少年一头红发,额头还刻着未知的法纹。他定是神派来解救他们的使者。
小女孩遥儿坐在床边,仔细地盯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少年眉眼俊俏,唇峰饱满,皮肤和他们一样黝黑。小遥儿对眼前这个人好奇极了,伸手扒了扒他紧闭的双眼,又拉了拉他的嘴。试图找出他有什么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
少年感觉到有人正在触摸他的脸,猛地跳了起来,满眼警惕地盯着一旁坐着的小遥儿。
小遥儿见他突然醒来,吓得跑了出去。
她将外面的大人带了进来,由一个人盯着他看,变成了一堆人。
少年不会说话,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在交流。在最年长的人说完后,他们齐齐上前将他从床上拉了下来。他们带着这个少年在部落里流走,少年起初很是警觉但在察觉到他们没什么恶意后渐渐放下了心中芥蒂。
少年就这么在玄族留了下来。
因为少年不会说话,玄族中人便个个都喊他阿无。
“阿无。”叫他这个名字最多的是小遥儿,与他最为亲近的也是小遥儿。其他人因为他的一些举动超出常人所为,吓得不敢靠近。
阿无在部落中待了数月,这期间玄族过得十分顺遂,该下雨时便会下雨,该吹风时便会吹风。
绿洲生长的范围逐步扩散开,玄族生存的环境也越发好。
按理说,这会使得那群人越发敬重阿无。
但人始终不可估量,有部分人见阿无每日悠哉悠哉什么也不用做还能有口饭吃,甚至有人甘愿侍奉他。他们心中感到不平开始在暗地里欺负他。
阿无经常被殴打至晕厥,他不会说话更不会写字,每次试图告状时都被领头人认为是想要吃东西喝水…或者再是别的什么。
长期以往,玄族逐渐不受庇佑。从前经历过的灾难接踵而至,慢慢地食物出现短缺。那群欺负阿无的人趁机煽动着众人的情绪,最终经过多重商量他们决定将阿无送上祭祀台。
小遥儿得知后本想阻止但却被家人锁在了房间内,她不忍心阿无就那么死去狠心将房门踹掉后跑出来阻拦众人。但被一些极端的人判断是叛徒将她先行送上了祭祀台。
阿无头次说话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小遥儿”胸膛便被长矛无情地捅穿,死在了那片小小的绿洲。
降临于世的神明就这么死在了他曾经的信徒手里。
他临死前的痛苦与自身心尖血混杂着渐渐浸入到那颗大树根系中。
人间通往魔界与天界的通道就此打开,无数魔兽涌入此世间作乱,神仙再度降世。
他们不为其他,只为肩上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