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江映林背着满满一篓猪草走在回家的路上,嘴里还悠然地哼着小曲。
面前走过来两名妇女,她们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一个妇女对另一个说:“听闻那王县令又相中了那住在江边的叶小女。”
“咦!其年岁已高,竟仍求一年少之女为妾?”
女人愤愤道:“可不是,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了,还天天惦记着那些小姑娘。哎呀,照看好自家孩子,可别让那老儿瞧见娶了去!”
叶小女?该不会是叶姐姐吧。江映林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详预感,他加快脚步匆匆赶回家去。住在江边姓叶的只有叶梵音那一家,江映林自然而然想到的便是她。
瓦房外站着几个人,他们手里分别都拿着聘礼。有个看似文质彬彬的男子立于他们之前,站在叶梵音父母前高声说道:“我家县令倾慕令嫒,愿以礼求亲,望叶公叶夫人应允。”
叶梵音兄长叶卿荛与其父亲叶择见此乐开了花,连忙收下聘礼并招呼他们进屋坐坐。
站在一旁的叶梵音,先是瞧了眼前来聘亲的人,紧接着又看向自己的兄长与父亲,将最后一丝希望投在了母亲周子皓身上。
她上前拉了拉母亲周子皓的衣角小声道:“听闻那王县令其年事已高,家中长子也已有两孩。孩儿怎能嫁过去?”
周子皓拍开她的手语气极其刻薄:“你这孩子,王县令能相中你那是你的福气!年事高了又有何妨?男人年纪大说明他会疼人啊。”
周围路过的村民闻言都停留在庭院外,好奇地看着他们这边的事。
“王县令这是又看上了叶小女梵音姑娘?”
“可不,这当妈的还真愿意把女儿嫁给那死老头啊,真亏他们家干得出来。”
邻居中有几个人小声地议论着,周子皓听到他们的谈话声,丝毫不认为他们这是在笑话自己,反倒他们觉得是嫉妒艳羡,羡慕自己的女儿即将嫁入富贵人家。
叶梵音望着周子皓那副嫌恶的嘴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颤抖着说道:“娘,您这是想要我几年后守活寡吗?”
周子皓没好气地指责:“怎么说话呢?!还没过门就诅咒自己夫君?你给我滚回屋里去!”
听到这话,叶梵音知道这桩亲事怕是就这般敲定了,她只好认命般抹抹眼泪返回自己屋子。
江映林赶回屋后忙不迭地将那背篓的猪草扔在一边就准备去叶梵音家看看,江映林父亲江翰坐在门口摘菜见他又要出去连忙将他叫住:“家务事做完没,你就想着出去?”
“我就出去一会。”江映林又想要离开。
江翰将手中的菜重重摔落到筲箕里跳了起来,指着江映林呵斥道:“不做完家里事,你就敢出去?”
见他态度强硬,江映林只能无奈地将那背篓又拿起来,进了里屋。他将采来的猪草和一些烂掉的蔬菜剁碎了放锅里煮,熟了后再挑去喂它们。做完后,江翰见他又闲了下来将手里择好的菜递到他手里,吩咐他起另口锅烧饭做菜给人吃。
没多久田边李家那儿又上门请求他们帮他家收割水稻。江翰应下来,吃完饭就带着江映林一起去田里帮忙。他像是怕他会中途跑般,时不时看向他。
叶梵音坐在屋内依稀听见她家人与聘亲人的谈话声,话语中尽是对她“勤苦耐劳能吃能干”的夸赞。不像说亲,倒像是卖奴隶。
没过多久谈话就结束了,叶梵音透过窗户瞧见母亲喜气洋洋地将聘亲人送出了大门,心中满是失落与迷茫。
母亲脚步轻快而急切的来到了叶梵音房门前。她轻轻叩响房门,那敲门声里仿佛都透着按捺不住的喜悦。
“梵音,快开门,为娘有话和你说。”母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激动。
叶梵音擦净脸上的泪痕,去给她开门。周子皓瞧着她那哭肿的脸,却是丝毫不关心:“梵音,聘亲人给了咱家好几百两银子呢!还给了一些上等的布匹、几箱金银首饰,布匹呢给你留了五六件,你平日里也不爱打扮过得也节俭那些金银首饰和大部分银两呢就留给你兄长日后娶妻生子。”
叶梵音惊讶地看着母亲。突然回想起,在聘亲人来到家里之前叶卿荛就很是开心地跑回屋里和父母亲商议着什么。
“不会是哥哥赌钱又输了吧?”
说到这里,叶梵音只觉心中一阵刺痛,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嘴唇颤抖着询问道:“娘,这桩婚事是他寻来的?”
周子皓见她说了出来也不再隐瞒:“你哥呢在外嫖赌输了个精光,那商行老板说王县令近些日子正好有娶妾的心思。我和你爹商量后都觉得和那老儿结成亲家也不错,别看那老头老啊,在聘礼上呢却是很舍得。”
“娘,你们怎么能不与我商量后再定夺呢?哪有父母卖自家女儿的?!”
“哎呀!梵音,我们家里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我们做父母的养育你十几年,你总不能白吃我们家的饭吧?”
叶梵音闻言又羞又恼,她再也无法忍受地大声嘶吼着想要为自己博得公道:“嫁人与养育之恩根本就不可混为一谈!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不认!”
话音刚落,站在屋外许久的叶卿荛就径直走向叶梵音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并将她推倒在地,紧接着踹了她好几脚。
他扯着嗓子大声嚷嚷着:“跟她说什么废话,她嫁就老老实实地嫁过去,不嫁就绑着进王府!”
叶梵音倒在地上失措地护住自己的脑袋,悲痛又无望地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叶卿荛。自出生,她自己在家中就被当成丫鬟使,现在又被当作换取钱财的工具。
我叶梵音不是那任人交换、抵账的东西!
叶卿荛注意到她那愤愤不平地目光心中顿时又生起一股无名火,他脱下鞋子扇了叶梵音好几下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敢瞪我?”
叶梵音极力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
她强行扯起一个笑脸,笑着。
“笑得跟那村头的二傻子似的。”叶卿荛将拿在手里的鞋子穿回到脚上,收了手。
“叶兄,该走了!”
屋外传来一声呼喊将叶卿荛的注意力转移开。
叶卿荛应了声:“就来。”
他临走前还不忘说几句叶梵音:“在家里帮点小忙拖拖拉拉的,好不容易能帮衬家里,还推三阻四,真不知道养你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用?你等会要是不帮着家里做事,看老子回来怎么收拾你。”
说完后他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周子皓跟着他出了门。
叶梵音见他们走了后,接着去干没弄完的内事。她走到江边搓洗着家人脱下来的衣服,想着家里那些破事就一阵恼怒,气得将他们的衣服拧成麻花重重地摔在洗衣板上好几次。
路过的邻居见此还夸她勤恳、乖巧懂得帮家里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