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人

男人离他很近，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

　　“一起？”江舟眨眨眼，疑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的眼睛很深邃，似寒潭一般。

　　那人说“对。”

　　可是，为什么……

　　还没等江舟想要问出来，只觉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在背，庙里所有人都在审视着两人一举一动，江舟心想这可能归功于面前的男人长得实在是惊为天人的缘故。

　　意识到此刻可能不是说话的时机，江舟后退两步，冲后者不留痕迹的点点头。

　　那男人也不再说话，站在江舟旁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啊！——”

　　一声女人急促的惊叫突然响起。

　　女人是入局者之一，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连衣裙，长得很清秀，此刻她的面色变得惨白如纸，软倒在地，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地面，颤抖着指向门口“那，那有人！”

　　众人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庙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老人，他身形佝偻，脸色如干枯的树皮，脸上长长的抓痕和斑驳的皱纹纵横交错，抓痕周围的皮肉已经溃烂，像一条黏稠溃烂的腐肉，他的双眼深深地凹陷进骨肉中，浑浊而阴森。嘴唇干瘪开裂的一张一阖，微微动着。

　　“汝等来矣……”

　　“啊啊啊啊啊啊！！”惊恐的尖叫声充斥着破庙，离门口最近的一个男人被吓得魂不附体，手脚并用的往人堆里爬“鬼！鬼啊！——”

　　“大家都别说话”这次开口的是三人帮里的胖男人，他说

　　“不想死就好好听着，这个是重要npc。”

　　那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他身上穿着一身破烂道袍，本来围拢在一起的众人慌乱地向四面八方散开，给这个恐怖诡异的老人留下一片空旷。

　　他从怀中掏出一炷香，用火柴点燃，然后跪在神女像前，双手合十，微微低垂着头。本就岣嵝的身影更加枯败，他的嘴里咕哝着什么，江舟听不清。他盯了神像图许久，终于起身，一瞬间，江舟捕捉到了那老人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恨意。

　　“随吾来……”

　　他的声音呕哑嘲哳“村久无人至，汝等随吾往村中为客，众人必甚喜。”

　　“吾已备晚膳，汝等食毕早歇，夜不安也。”

　　——他说，村中很久没来人了，你们跟我一起去村中做客，村里人一定会很欢喜。

　　——我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你们吃过饭早点休息，晚上不安全。

　　随后，也不等众人做出反应，这老人自己转身往庙外走去。

　　三人帮的壮汉直接跟上，他神色不善的扫视了一眼周围“不想死的就跟上。”随后率着同伙的另外两人先跟着老头走了。

　　人群中有个面色阴沉的男人也跟了上去，随之而后的是刚才那个淡绿色裙子的年轻女孩，她连滚带爬的追上壮汉，试图想从这魁梧的人身上找到一点安全感。

　　众人面面相觑，但潜意识告诉他们如果不跟着大部队走恐怕更不知道会经历什么，于是只好一个接一个的跟上了。

　　江舟看着一个个走了的身影有些愣神。

　　视线中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他面前，是刚才跟他说话的男人，他示意江舟走了，然后向庙外走去。

　　江舟这才跟上，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庙内的神女图，发现它似乎亮了一点。

　　两人并肩走在一众人最后，江舟看着身旁神色淡淡的男人。他似乎对于陷入这未知的恐怖之地一点都不怕，江舟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他说……要一起？

　　江舟摸了摸鬓角，说“你好，我叫江舟。”

　　男人说“慕月楼。”

　　江舟“你看起来好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你刚才说的一起，我可以认为是，结盟之类的吗？”

　　慕月楼说“对。”他看向江舟，说“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随即江舟像是真的在想些什么，托着下巴边走边沉思，慕月楼没有问他在想什么。两人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庙，沿着石阶向下走，不知不觉间走到石阶尽头，江舟发现最开始的透明屏障已经没了，嗯……他低声念叨道：

　　看来是人齐了才能触发所有环境，还有npc呢……这真的不是游戏吗……

　　慕月楼闻言笑了笑。

　　突然想到了什么，江舟抬头，询问旁边的男人“如果说每个人都是看到了那个礼帽男人才收到了绯色卡片进来的，那边三人为什么会互相认识？”

　　“难道现实中可以有三个人同时见到这个男人吗？”

　　“不”慕月楼说

　　“遇见礼帽男人并收到他的卡片，只能是单独的个体。”

　　“那三人一起进，是用了一种特殊手段。”

　　江舟：“特殊手段？”

　　慕月楼目光冰冷的看着领头的三人，那个魁梧壮汉俨然成了队伍中的领导者，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在最前方。“对，一种非常恶毒的手段。”

　　“收到卡片的人在进入世界成功活着出来以后，多出来的那张卡，叫附属卡。”

　　“附属卡……是什么？”

　　慕月楼“活着出来后，所经历的一切可以告诉现实世界中的人，并且可以将自己经历过的世界绯卡赠给别人，邀请他进入世界。对方同意后会被带入世界，不同意会在现实抹除对方记忆。主卡持有人带来的人所持有的绯卡就是附属卡。主卡死亡，附属卡持有人则立刻死亡。由于世界的死亡条件非常苛刻，所以会有人用这种方法，带懵懂的新人，让他们替自己抵挡致命危险，因为主卡可以无视同类残杀必死规则，随意杀死附属卡所持有者，所以才说这个方法十分恶毒。”

　　嘶——江舟倒抽了一口冷气

　　“但是有一点，附属卡看似被动，实则有一个破解的方法，就是抢夺主卡，将自己的血滴在主卡上。主卡易主，就不会再受限制。”

　　原来如此。

　　冰凉的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江舟边走边消化这些信息，暂时没有接话。

　　也就是说，那三个人中，有两个附属卡，其中一人已经经历过了两个世界。

　　慕月楼注意到江舟额前有一小撮头发，随着他不时的点头思考，那一点头发一翘一翘的，让慕月楼不禁联想到许多动漫角色头顶上的呆毛，并且他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青年身上带着些微微酒气。

　　他还非常大胆，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的情况下就敢他结盟。

　　“你就这么跟我结盟，不怕我是坏人吗，也许我还有什么隐瞒你，跟那三人帮是同一种人。”慕月楼突然问。

　　嗯？

　　江舟微微抬头，认真的看了眼慕月楼，忽然笑了。

　　他眯着眼，异常的开朗：“我有时候直觉挺准的，我觉得你不像。”

　　“如果你想让我死，刚才就不会跟我说这么多。直接拉我垫背就好了。况且两个人在一起寻找线索总比一个人强。”

　　“不过说起来，你呢？”

　　“你为什么就想到找我结盟了呢？”

　　慕月楼看着身边的青年，对方眼睛亮亮的，此刻像个精明的小狐狸，认真的等着回复。

　　他双眸微敛，也认真的说“因为我很欣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