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乌云密集,雷声压顶,不肖片刻落下倾盆大雨。
雨水冲刷干净被血染脏的地面,也浸湿了两人的衣物,站在滂沱大雨中的计徽安一把扯下眼睛上的黑布,看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闾丘逸。
此时正好一声怒雷滚过,天雷在闾丘逸身后的天空炸开绚烂的花,闪电的频动将闾丘逸的影子映在地上。
他背光而站,整个人逆着光影看不清神情。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凝固了,计徽安站在院落中,和闾丘逸对望。
他轻轻勾唇扬起手中的宝剑,宝剑锋利得能将落下的雨水斩半,他一扬手剑影闪烁,计徽安看见闾丘逸眼中凌人的杀意。
果然是有些疯的。
顺着剑锋看去,剑锋所指的方向是“真人”所在的屋子。
雨水顺着闾丘逸的发梢、衣襟砸在地面上,和那些信徒的血混为一谈。
闾丘逸收起宝剑走进屋内,计徽安跟在他身后,看见屋内那背后长着无数只手的林听禾吓了一跳。
“太岁头上动土,咯咯……”林听禾腾出一只手搅动真人的五脏六腑,“找死。”
还是站在闾丘逸咳嗽一身,林听禾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
现了真身的林听禾更像是废弃佛窟里千手观音,生是怀柔菩萨面,眉目流转金刚相。
林听禾收起真身,恢复原本的模样,她用真人身上的碎步擦了擦血迹,又因讨厌碎步上的味道擦完血嫌弃的扔在地上。
“你没事吧?”
林听禾主动去搂计徽安的胳膊,说实话,她是有些怕计徽安因为她的真身而和她产生隔阂的。
好在计徽安没有挣脱开她的手,这也就证明了计徽安没有因此嫌弃她。
好耶!计徽安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小女孩。
林听禾刚想凑过来用脑袋蹭蹭计徽安的胳膊,就被闾丘逸用手抵挡。
“她身体不适,别腻着她了。”
林听禾对闾丘逸有些不满,但这份不满她只能隐藏心底,不敢直说。
整个窝点在一夜之间只剩下他们几人,宋淑雅再次恢复神智时发现满院的尸体吓得尖叫一声。
计徽安赶忙跑到她身边,安慰惊魂不定的宋淑雅。
“宋姐别怕,他们都死了,从今往后你自由了,没人能再伤害你了。”
“自由”这个词对宋淑雅来说,曾是尘封在心底最隐私的秘密,自从女儿自杀后她觉得这辈子逃出这魔窟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是没想到她还是等到了这一天。
可即使她逃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她的女儿,才那么小,就永远沉眠于这恶魔横行的土地之上。
宋淑雅笑着笑着就哭了,光是她逃出来又怎样,没了女儿她倒不如死了算了。
她跪着拽着闾丘逸的裤管,“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我能找人超度她的亡魂。”
宋淑雅一把年纪跪在闾丘逸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但闾丘逸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莲座上那些神仙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冷眼旁观这人世间一切苦楚,明明法力无边却依旧不肯伸出援手。
和那泥塑的真身一样,一样的冷漠。
闾丘逸刚说完话,就听见身后响起突兀的鼓掌声。
计徽安只看见一个衣着得体的男人从长廊中走出来 ,他虽然没穿西装但是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
即使这人不主动自我介绍,计徽安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就是闾丘逸的老仇家——誉垚荣。
誉垚荣装模作样的将跪在地上的宋淑雅扶起来,弯下膝盖亲自为她拍打身上的灰尘。
“姐,跪在地上多凉,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两个高个子保镖一人分别架着宋淑雅的胳膊,将她抬出去。
“你要将我送到哪里去?”
“你放心,是请你去调查的,别怕。”
计徽安和誉垚荣对视的瞬间,下意识主动低头,她不想去看誉垚荣的眼睛。
“真是麻烦闾丘哥了。”
誉垚荣试探性的开口,闾丘逸没正眼看他,向前一步挥拳给誉垚荣一拳,在此之前他没有任何提前动作,打得在场所有人措手不及。
誉垚荣被他一拳掀翻在地上,等到他再站起来时计徽安看见他鼻子都被打出血了。
“事后坐享其成是你的一贯作风,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么让我恶心。”
誉垚荣被保镖搀扶着站起来,保镖还想动手却被他拦下来。
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是闾丘逸的对手,誉垚荣今天看见闾丘逸他心里是没底的,如有可能他不想主动招惹闾丘逸。
一个能活了上千年还能游走阴阳两界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誉垚荣在他这讨不了半点好处,也不做显眼包,只能不甘心离开,在离开前,他还是忍不下那口气,好一番阴阳怪气。
“闾丘哥,你还是这么招人喜欢,无需自己付出多大代价就可以结交这么多能人异士。”
他故意加重“能人异士”几个字,闾丘逸也不看他。
誉垚荣走后,闾丘逸将换洗衣服递给两人,让计徽安和林听禾换身正常衣服再出门。
这次他孤身前来,没有任何人接应他,所以三人只能步行回去。
“我们下次将回去华北港口岸,那里最近会有游轮出港。”
“那剩下的活祭怎么办?”
“以火为起始,剩下的顺序依次是土、金、水、木,土在地下,金匿于高层,木在森林,水在洋中。所以我个人推测土在地铁、金在楼房、木在荒林、水在海上。
谈俊来那边已经根据我提供的线索去控制,但现在我们还需要潜伏在邪教里面掌握更多信息。”
三人行走在月色之下,耳边能听闻虫鸣声,计徽安发现此时闾丘逸的眸子出奇的亮。
闾丘逸见计徽安一直盯着他的脸不说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师父你的眼睛很好看。”
闾丘逸对计徽安直白的话难以抵抗,好在黑色的夜中无人看见他发红的耳稍。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