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血液从身体中流出，四肢也渐渐变得麻木。

　　孟鹤堂微眯着眼，看到了黄沙漫天。

　　“我说，孟先生，您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吧。”小林优子娇笑着，在他的身侧蹲下，明明穿着日本的军装，嘴里却说着很流利的中国话，“不过也是你命不好，偏偏碰上了我，这不，就栽在这里了。”

　　有一队日本兵从她身后跑过，举着枪，狞笑着将刀锋捅进了还在地上挣扎的士兵的身体，随后就消失在了硝烟之中。

　　是城门大开的声音，隆隆作响。临安城就像一只古老的巨兽，在面对死亡时只能绝望而不甘地嘶吼。

　　“临安……沦陷了……”

　　孟鹤堂望着昏黄的天空，声音嘶哑。

　　小林优子“咯咯咯”地笑：“是啊，临安灭了。从此，这里就是大日本帝国的领土。你所在乎的一切，你的戏班，兄弟，朋友，都将淹没在炮火声中！”她俯下身，在他的耳边轻道：“还有周九良，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吗。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我告诉你他在哪里。还记得你院子里的那棵樱花树吗？他呀，一直在那里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带着浓烈的恶意：“好啦，我也不陪你玩了。孟鹤堂，后会无期。”

　　小林优子直起了身，在他身边扔下了一把匕首：“算我送你，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吧。”

　　说罢，她便向着已经挂上了日本国旗的城楼走去，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了孟鹤堂的视线里。

　　他吃力地拿起了匕首，牵动了胸前的伤口，发黑的血液一股股涌出，浸透了落满尘土的衣衫。

　　喉间一凉，金属的器物砸在了地上。

　　孟鹤堂最后看到的，是在城墙上狂欢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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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班主！”

　　小临儿抱着戏服，颇有些纳闷地看着正在贵妃椅上打瞌睡的孟鹤堂：“奇怪……怎么叫都叫不醒……平时也不这样啊！”

　　她正欲再叫，却不妨孟鹤堂猛地坐起，瞪着一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班主！您这是怎么啦？做噩梦啦？”

　　孟鹤堂摆摆手，嘴角扯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事。”

　　他喘着气，伸手掐了掐眉心，强迫自己丢掉梦中最后的内疚与孤独。

　　重生了这么久，却还是时常坠入前世的梦境中。现实与梦境交叠，令他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怎么啦？”他问到。

　　小临儿撇了撇嘴：“您是该想到一个很可怕的事。和周小少爷的约，您忘啦？您要迟到啦！”

　　孟鹤堂这才想起来，似乎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现在是什么时辰？”他弹了起来，站在地上，抚了抚因久坐而有些皱的衣摆。

　　“十点啦，您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小临儿道。

　　孟鹤堂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来得及！”

　　说罢，摆手就向前走去，大步流星。

　　“唉唉唉！班主！等等我！箱子还没拿呢！唉！您别急啊！”

　　小临儿急得团团转，一跺脚，抱着一大包的东西也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