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片头曲

转眼间到了周六，一中的周假少得可怜，即使是踩着夏的尾巴。

所有学生周六开始放假，周天上午九点就要到校。

周五晚，徐憬回家后。

她坐在沙发上，徐夫人在厨房里一阵忙碌。

“妈，我不想吃。”徐憬缓缓开口。

“那怎么行。”徐夫人脸上未见疲色，却时不时用手捏成拳头捶腰。

“饿了吧，阿憬。”隔了一会，徐夫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出厨房，走到餐桌旁。

“谢谢妈。”徐憬接过面，埋头吃起来。

顺滑的面条裹满酱汁，一个荷包蛋浸满汤，一口咬下，鲜香的汁水滑进口腔。

徐夫人坐在徐憬对面，温柔地抿嘴笑着。

她眼眸深处透着迟钝的柔光，眼皮显得肿胀而沉重，眼角的细纹像碎散的玻璃裂纹。

临近五十岁，身材却不显得臃肿，一件v领的藏蓝色连衣裙，搭配锁骨上的银质项链，气质不凡。只是被家庭和生活拖累了，才显得是病态美，她无疑是一位优秀的母亲。

“妈妈，”徐憬抬头，“我想周六和同学出去。”

徐憬组织着措辞，再次开口。

“跟桃桃和班上同学一起。”徐憬补充。

徐夫人皱了下清秀的眉，道：“那你不去上补习班了吗？”

“先上课，再去。”

“有男生吗？”徐夫人凑近，将一杯温水推到徐憬跟前。

徐憬表情有些僵硬。

她不想瞒着徐夫人，每次面对她看似关心的质问，徐憬几乎从不说谎。

杜欣每天到编辑部工作，回家还要操心她的学业。杜欣自从和徐憬父亲徐回轩离婚后，将工作之余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徐憬身上，而成绩就是最好的体现。

中考成绩下来以后，很多亲戚都来他们家贺喜。那时杜欣刚离婚，状态极差。却自作主张停了药，换了一件白色蕾丝花边的衣服，挽起松散干枯的头发。

杜欣享受亲戚的徐憬的夸赞和羡慕的目光，像是她被所有人认可了一样。

暑假期间，她给徐憬报了四个早培班。

从早到晚都停留在题海中，徐憬怎么不羡慕朋友圈晒旅游照的同龄人呢。

徐憬脑子里全是杜欣说的话:“再苦几年就好了。”

“这几年咬咬牙就过去了。”

“我和你爸分开了，你要证明给他看，我们母俩也可以过得很好。”

徐憬像一道证明题，杜欣在她身上写满了解。

但这一次徐憬莫名的不接受杜欣的“建议”。

不只是想和陈诩多一点交集，还有给自己一个高中生活的美好片头曲。

“明天早上七点上课到下午两点，晚上去玩，九点前回家。”杜欣用不容商议的语气陈述道。

“好的。”徐憬低头吃下最后一口面。

“去哪里？要及时接我电话。”

“临江街。”徐憬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我回房了。”

杜欣盯着徐憬离开的背影，长吁了一口气。

次日。

阳光透过落地窗，拷落在作业纸上，露出点点斑驳，秋初的蝉鸣渐渐减退。

徐憬收起试卷，快速离开自习室，给杜欣发了条信息，便向地铁站走去。

周六坐地铁的人不少，即使是在正午。徐憬被挤得身形不稳，本就燥热的天气，人多密集，就更闷了。

她努力抬起头，空气中透着烫意，高速运转半天的大脑快罢工似的，晕乎乎的。

手机在裤包里震动了好久，徐憬才趁着到站的空隙掏出回消息。

果不其然是叶之桃在催她，徐憬解释了两句，正准备收起手机，一条弹窗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诩.申请你为好友。”徐憬愣了一下。

是陈诩吗？

不等她思考，地铁发动，在她前面的大爷被惯性甩得砸在她身上，徐憬脚下不稳，腰身歪着，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她赶紧伸手去够扶杆，但已经无法阻止。

徐憬以为她今天难逃一摔了。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牢牢抓住她的小臂，手瞬间握紧把她拉回来。

干净的肥皂香萦绕在她身边，隔着薄薄一层白体恤。

那双手不算粗壮，稍显纤细，但肌肉紧致，传递着暖暖的温度。

徐憬白净的脸上透着红，救她的竟然是陈诩。

陈诩侧眸望着她，手抓住拉环，微一颔首道：“没事吧。”

徐憬心中小小的火花冲上脑子“刺啦”一声，不管不顾地炸了。

“谢，谢谢。”徐憬愣着弯了下嘴角。

“下次地铁起步时还敢看手机吗？”陈诩带着调侃的语气。

徐憬蓦然红了耳根，别开眼道：“有人加我好友。”

“是我。”陈诩笑着。“急着联系你们，我怕我是最后一个到的。”

徐憬揪着衣角，身体僵硬。

离得太近了，她好像听到了陈诩的呼吸声。

“现在加上了。”徐憬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几下。

陈诩歪头，拖着尾音思考了下：“多多关照，徐同学。”

她看见他明亮的眼眸深处是阳光。

就算她明白，这只是陈诩普通的为人处世，客套 ，她也觉得很满足了，他们已经说了好几句话了，也好像已经是朋友了。

但徐憬不敢妄下定论。

窗外的树叶急促地飞舞着，夏天结束了，秋天的片头曲适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