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泡在冰冷的江水中,被水包裹着四只的无力感和窒息感让她的身体变得僵硬。可她的脑中却是一片混乱。明明,明明刚才自己还在和皇兄骑马追鹿,为什么,现在…她脑后一疼昏了过去。
“丫头,丫头,醒醒!″迷糊间她听见一道声音,好像是在喊自己。可只一瞬她又晕了过去。再次睁眼,闯入眼眶的是一间破陋的小屋和陈旧的摆设。转头一位老婆婆背对自己坐在板凳上。"嘶″她忍不住发出声音。老婆婆的身形顿了一下,随后转过了身来。慈祥的脸上满是惊喜。
"丫头你可算是醒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老婆婆边说边向她走来。她捂着头往墙角挪去"别过来!″婆婆停住了脚朝她温和的笑:"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个寡妇,别人都叫我江婆子。″江婆子坐在床边:"你呢?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她揉着头满脸都不耐:“我不知道"
将婆子起身看了看她的头,喃喃着:"伤的这么严重啊!"随后快速的走出屋子,回来时手上多了个碗。碗中黑乎乎的。嗯,应该是药。"丫头,来趁,热喝,我和你说这药里有十几味药材,我经常喝,治头痛可灵了。″她揉着头有些戒备的看着端着汤碗的江婆子,沉默了良久。她最终还是接住了那只温热的碗。看了好几眼后猛喝一口。只一口她就快吐了。但一只手抓住碗就使汤药往她嘴里灌。没有丝毫防备着她喝完了这碗药。听着她的咳嗽江婆子摇摇头"这么一点苦都吃不了。″她有些生气,但也只能无奈的捶着胸口咳嗽。
接下来的日子她在这安了家。每天帮江婆子种种菜,浇浇花。后来她还揽下了去集市上卖菜的活。因为她忘了自己的名字所以那些人也就"江丫头,江丫头″的喊。她有时也会迷茫。迷茫自己的过去和担心自己的将来。生活很清闲,可好景不长,一年后江婆子昏倒在了菜地里。
大夫非常严肃的告诉她,江婆子有很严重的头疾。这病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命,但是治疗的费用使她感到无助。她背起江婆子迎着夕阳向家走去。"丫头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江婆子虚弱的喊着她。她放缓呼吸,抑制住难过:"婆婆你别说话了,让我好好走。″江婆子听出了她话里几乎要溢出的难过,不吱声了。或许是夕阳所射出的光线太强,刺得她眼眶酸痛,泪花闪烁。
生活还得继续。隔天她背着一筐菜来到了集市上。卖到太阳高照时,她看了看过往的人流量,抹了把汗开始收拾东西。正打算回家时,刚刚买过她一把菜的人拉住了她:"你现在是不是缺钱?″她防备的打量的他片刻后点了点头。"那你愿不愿意认我为义父?只要你认了,我就可以给你数不清的钱财。”那人说的很急切。她犹豫片刻后:“我要回去和亲人商量一下。″那人点了点头,让她明天再来此处给他回复。
在回去的路上她才明白刚刚那人的目的。听着八卦的那群人说的大意是, 现在的国君病危,于是让各位大臣献出自己的女儿来冲洗,各位大臣都明白,现在献出去无疑是风风光光的嫁进去,再风风光光的陪葬。那些大臣或各心怀鬼胎,想用女儿去换取更高的价值。或单纯不舍。但无论如何,此刻都在想办法找些有小姐气的姑娘进入宫中。可是哪那么好找?于是那日丞相来街上碰运气,本来没希望了,可他无意间就看见了背着江婆子的她。那身气质是粗衣麻布盖不住的。
她一路上在问自己,一命换一命值得吗?她不知道,但她只知道自己不一定会这么伟大。回到家中看着冒着热气的菜和灶头上笑着忙碌的江婆子。她晃了一会儿神,好像回到了刚来这的时候。她忽然笑了,轻声的说了句:"值得"。
"婆婆,我今天上街遇到我父母的朋友了,他们认出我了。”她端起碗后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原本笑着的江婆子缓缓放下了碗。她把头埋进碗中躲避她的目光"婆婆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我只是想去找我自己的亲生爹娘,等我走之后,有人会来给你治病的。″江婆子摇了摇头:"我不拦你。但有你我热闹惯了,你这一走……″江婆子停顿了片刻:"我有些舍不得。″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江婆子已走到菜地里,随着风传来句:"吃了饭便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她低下头把话变成泪留在了碗中。
就这样她有了身份,丞相府失散多年重新找回来的二小姐。有了名字,阮忆。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进府的当晚,江婆子,就被灭了口。她的尸首被抛在了江水中,与她当年落在水中的样子并无二致。
她的获救之地亦是她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