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墨未干的信纸递到菲利克斯面前的时候,似乎不用打开,就猜到了内容。
落款是很漂亮的花体字,铉辰两个字像是闪着金光,带着点点玫瑰香气,一寸一寸伸出带着血的藤蔓,布满整面信纸,又一寸寸撕裂开文字。
下人问,使者为何撕毁了王亲自送来的求和信。
呵。
好一个求和信。
菲利克斯拉开抽屉,熟练地翻出火柴盒,好看的手刷的一声变出一朵漂亮的火花,点燃信纸碎片,眼睁睁看着它化为灰烬,化为虚无,连同铉辰的文字,铉辰滴着血印的署名,和空气中最后的一点玫瑰香气。
压抑的黑月一点一点爬上这座古老的城堡,撕扯了一大片薄纱似的乌云,缓缓隐藏了古堡所有的暗光。
包括每一个房间里的烛光,每一个角落里的镜子。
最后是菲利克斯手指上的黑白双色树脂戒指。
菲利克斯把自己完全躲在黑暗之中时,房间门被一位不速之客轻轻掩上。
留下了这个古堡最后的一盏灯。
另一边,铉辰高坐王位,权杖顶端是一颗耀眼的金珠,点点星光透过他身后的落地窗反射在上,折射出好看的,又看起来不真实的光束,清晰地映照到高阶之下,一众皮笑肉不笑的外来贵客脸上。
为首的老者率先发言,他沧桑的纹路刻满额头,拄拐的手腕缠着快风化的纱布,手指骨节嶙峋的样子甚至有些吓人。
但是很有说服力,至少在那群没有主见的臣民面前,比他这个不屑一世的帝王要愿意相信的多。
“作为,堂堂一国之主,放着理应的婚约不完成,天天缠着我国澳帝之子,如此有违伦理的事情,各位岂能容忍下去!”
铉辰垂眸,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软垫。
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说话。
接下来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度量的妇人,身材丰腴,头裹纱巾,面色红润,说起话来还带着特别的腔调。
“我们安莉芙小姐说了,像您这样暴躁易怒的脾气,她还是愿意包容,您看看,这何等的好事啊,除了我们小姐,谁还愿意受这苦啊。”
铉辰还是没说话,低头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树脂戒指。
或许是铉辰的态度让澳洲来的客人逐渐放低了戒备心,他们开始嚣张起来,没有客气的尊称了,也没有必备的礼节,你一言一语,年轻的孩子,出过海的少年,红着脸的姑娘,带着酒气的大叔,各种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语气,不过是千篇一律的,对帝王,对这片玫瑰国土,忠诚的劝告。
就连自己的臣民也开始窃窃私语,铉辰也没有在意,仿佛早就料到,早就看过了这出戏。
直到角落里黑色斗篷下的一双绿色眼睛透出光,用极具穿透的声音说了一句
况且,他菲利克斯不过是没人在意的失败者,从被淘汰开始就是失败者,一生的废物。
几乎是瞬时间,铉辰冷脸,将权杖摔下高阶,背着透窗的光,看不清脸,但血腥味参杂着玫瑰花香的气息已经席卷了整个宴客厅。
没有商量,没有事先打招呼,没有征兆,几乎是片刻间,铉辰抽出身边的长柄剑,俯身越下。
瞳孔以最快的速度收缩,化为滴血的红,额头青筋暴起,发丝早已掩盖不住耳后的玫瑰图腾,手腕处经脉炸裂出一朵又一朵玫瑰花苞,顺着血液吐出带着血刺的藤蔓,在空间维度里四处逃窜。
疼,撕心裂肺的疼,不仅是被玫瑰刺穿的皮肤。
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们了,菲利克斯被淘汰,不是他的错。
几乎听不见嚎叫声,也没有多少打斗,黑暗之中行动的野性玫瑰把张狂和病态发挥到了极致。
铉辰甚至还带着笑容,眉毛微挑,由于吓人的力度而爆发的肌肉撕裂上衣,汗液参杂着自己已经和玫瑰营养液混合在一起的血水流淌到胸肌,再到腰线。
所有外来客人清理干净,铉辰扭了扭脖子,还是一个冷笑,环视了一圈早已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自己的臣民。
不屑地伸出手腕,抹干净嘴角的血,冷艳的五官透着独属于他的帝国玫瑰气质,像吸血鬼王子一样,又带着全世界独一份的,名为铉辰的张扬。
才反应过来刺穿内脏般的疼痛。
以及接下来的路。
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