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开在萧府一住就是半月,怎么都不见萧铭彰的踪影。
她也不好再住下去,本去向管家辞行,可管家却不让她走。
管家和丫鬟们跪了一地,“求姑娘饶命!奴才真不敢放姑娘独行,家主走时一再强调,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姑娘周全,若姑娘执意要走,奴才们也不敢阻拦,只有一死以决赤诚!”
他们可不是吓唬傅云开,是来真的,脖颈上的剑都已经割出些血来了。
傅云开哪还敢走,她自然知道他们的难处,也不想无辜之人枉死。
只有暂且答应,想着趁夜出逃。
刚打开房门,四个丫鬟整整齐齐跪在门外,“姑娘,奴婢们知道姑娘一定会想法子出府,可是姑娘,府里戒备森严,就算你出去了也走不远,但是奴婢们的命就在你出院门之时就已经没了。奴婢们生逢乱世,苟活至今,已是不易,求求姑娘高抬贵手,放奴婢们一条生路吧!将来奴婢们当牛做马,刀山火海都会报答姑娘的。”
“求求姑娘了!”
“求求姑娘,呜呜呜”
“你们快起来。”
丫鬟们并没有起来。
傅云开无奈,“好好好我答应你们,在你们家主回来之前我一定不走。”
“多谢姑娘!”
“多谢姑娘!”
“多谢姑娘!”
傅云开关上门,她真的没想到,会被困在这儿,她受人之托,只想办完了事就去云州投奔她的姨母。
看来,如今只有再多盘桓些时日了。
傅云开渐渐对萧府熟络起来,府里的院落宅子有多少,距离朝向,她都了然于心。
伺候傅云开的一个丫鬟风风火火跑过来,告诉傅云开,家主回来了。
傅云开带上画,然后往前厅去。
傅云开到时,前厅坐着的并不是萧铭彰,看着年纪应该大她几岁。
坐着的男子并未起身,看着慢慢走近的傅云开,“你是何人?”
“我是”
“她是你柳妹妹呀,不记得了?”萧铭彰从门外进来。
“我不”
“你是澜儿?”
“我”
“对呀臭小子,终于想起来了哈哈哈,你和澜儿都有十多年没见了,澜儿也出落得如芙蓉一般,若是远远遇见,我定是不敢认的。”
“我”
傅云开几次三番想要解释,可是这爷孙俩就是没给她机会,全把话抢了去。
“主君!”这时又有一身穿兵甲的男子进来打扰。
“何事?”萧淮之问。
那人见有外人在,并未直接说,萧淮之懂他顾虑,然后自己跟那人出门去了。
“澜儿”
傅云开从看着萧淮之背影中回过神来。
“萧…萧爷爷,我不是”
“好孩子,这几日萧爷爷实在是有要事抽不开身,独留你在府,你莫要生爷爷的气才好。”
“我…我没有生气,但我不是”
“孩子啊,这画是你祖父交代你给爷爷的是吧?”
傅云开见并没有可以解释清楚的机会,那就先把事情办了,然后再辞行便是,反正她的身份也不重要。
“是”傅云开说着把画递给萧铭彰。
萧铭彰边说着话边打开画,“这画啊是我和你祖父共作,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画上的两个追逐打闹的孩童就是你和淮之啊。说起来,你的性子倒是变了好多,幼时调皮活泼,爱玩闹,现在落落大方,温柔娴静,果然是大家之女。”
这画傅云开从来没打开过,听萧铭彰这样说,她仔细端详起来,画上有一座石桥,一条小溪,三两户人家,远处有农作的庄户,也有钓鱼的阿翁,再近前些,就是两个对弈的老者,听萧铭彰的意思应该就是他和他的那位故人了,而两个嬉戏打闹的童子,正是萧淮之和那位故人的孙女柳听澜,并不是她。
半年前,北地战火纷飞,傅云开一家举迁向南。
途中遇到流寇,烧杀抢掠,全家人为保她一个,皆惨死流寇刀下。
她是藏在尸体堆里,不动不响到半夜才偷偷溜出来的。
差点饿死在逃亡路上。
昏迷时正好遇到出游的柳听澜,这才救下了她。
带她回家时,柳听澜先让她在府门外等候,柳听澜要先回家里通报一声尊长才能带她进府。
可是傅云开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出来的柳听澜,反而是觉得柳家安静的出奇,然后她赶紧找了个地儿藏起来,就这样又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才见十多个黑衣蒙面男子从柳家撤了出来,各个带着剑,应该是刺客。
傅云开见刺客已走远,赶紧进府去找柳听澜,一推开门,满院的尸首,傅云开见过太多尸体了,已经麻木得没有了恶心的感觉,她立刻搜寻着柳听澜的踪影。
慢慢向内院,傅云开远远看见躺在血泊里的柳听澜。
傅云开飞奔过去,喊了很久,柳听澜才回过一口气,“柳姐姐,我带你走。”
“不”
柳听澜又喘了几口气。
“云开,我走不了,你别慌,听我说。”
柳听澜已经气若游丝。
傅云开要凑得极近才能听到。
“你出门往东边走,最大的阁楼顶上,在一个紫檀木的盒子里有一幅画,你拿着去云梦城找一个叫萧铭彰的人。”
“可是我不认识他呀,我又怎么找他啊。”傅云开强忍着泪意问道。
“云开,你只要到了云梦城随便找一个人问,应该都知道这个人的。云开,见到他本人后你告诉他一句话,苍安之巅,如而之愿。”
柳听澜说完吐了一口血。
“柳姐姐”
柳听澜忍着痛,拔下头上的红玉簪,交到傅云开手里,“云开,这是我与萧家的信物,你一定收好,我柳家全族皆亡,我只能求你了。”
“柳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交代的事的。”
柳听澜见交代完,沉沉的闭上了眼。
傅云开捂着嘴哭了,身体都颤抖着,但她不能在这里久待,她必须要完成柳听澜的嘱托。
然后去阁楼拿上画,又在柳听澜交代的院子柳树底下找到了她藏的银两,她带着往云梦城方向赶。
这一路上,傅云开守拙装哑,穿得也很破烂,衣衫褴褛,甚至衣裳都有些发臭了。就这样才躲过了一关又一关。
想到这儿,傅云开收回回忆。
“萧爷爷,祖父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傅云开看着萧铭彰的眼睛道,“苍安之巅,如而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