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阳市,七月。
十点多的夜晚,闷热中透着一丝不寻常的沉寂,天空低沉,乌云悄然聚集。
“您好,来一碗长寿面。”
江望洗完最后一个瓷碗,脸上挂着淡淡的倦意:“不好意思,打烊了。”
抬眸间,目光与门外穿着校服的女孩相撞,愣了片刻。
怎么是她?
“没事,那我下次再来。”女孩声音轻柔而温暖,如同春日里的一缕和风,轻轻拂过心田。
“那个……进来坐吧,你先等会,我马上给你做好!”江望用围裙上干净的一角擦了擦手上的水珠。
“好,谢谢!”女孩先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走到1号桌安静的坐着。
江望从柜子里拿出刚刚发的面团,切细轻轻放入沸腾的水中,用筷子轻轻拨散,不一会儿,面条煮好了,捞出来放到瓷碗中再淋上熬制的汤底,撒上一些葱花和香菜作为点缀。
端着这碗长寿面,走到女孩面前,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将面递给了她,说道:“面才醒发的,可能没有那么劲道,你将就着吃吧。”
“谢谢!”
女孩抬眸,露出甜美的笑容。
“咦,你不是隔壁班的数学天才吗?叫江望对吧?”女孩又愣了一下。
“对,是我,你认识我啊!”江望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
“一中二班的学霸,很难不认识,我是一班的,我叫夏安。”
“我记得你,高一开学没多久英语演讲比赛中得了第一名。”江望笑道。
“哈哈,没想到你记得我!”
“我们年级的英语天才,很难不记得!”
江望有些钦佩的看着夏安,高一开学没多久,没想到她能打败其他学长学姐拿了第一名,后来每次考试她的英语成绩都是全年级最高。
“你快吃吧,我先去忙了,等会面坨了就不好吃了!”江望看夏安没有动筷子,连忙转移话题。
江望离开后,夏安吃了一口长寿面,味道很不错,又连着吃了好几口。
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又失望地放回去,没有一条消息。
没一会,门外的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夏安的手机终于响了。
“妈……”夏安有些激动。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你知不知道妈妈白天有多辛苦?晚上还要催你回家吗?都十七八岁的人了,快点回家听见了吗……”
嘟嘟……没等夏安说什么,电话就被挂了。
夏安失魂落魄的放下手机,拿起筷子继续吃面。
今天是她十七岁生日。
期待了一整天,希望收到爸爸妈妈的祝福,但是并没有。
原来他们早就忘记了。
夏安倔强地擦去眼角的一滴泪,将面全部吃完。
“江望同学,谢谢你的长寿面,我先回家了!”夏安付完钱,背起她的浅粉色书包。
“外面下雨了,而且还这么晚,我送你回去吧!”江望已经脱下了围裙,此时已经换上了校服,多了几分青涩。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夏安罢了罢手,两个人并不熟,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耽误江望休息了,不然面馆已经打烊了。
“那我帮你打车吧!”江望从门后拿出仅有的一把伞。
夏安望了一下门外,雨越来越大了,也没有拒绝。
关好门窗,两个人肩并肩走出面馆,来到街道边。
“江望同学,你是在这里打工临时工吗?”为了不让气氛尴尬,夏安先找了个话题。
“不是,这面馆是我们家开的,我平时放学就来帮忙,今晚我妹妹有些发烧了,我爸妈就去照顾她,我守着店。”江望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夏安,两个人的裤脚大面积被雨水打湿,将伞往她一边倾斜了些。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煮的面那么好吃!和叔叔阿姨煮的一样。”
夏安很喜欢到这家面馆吃,初中的时候经常来吃,后来因为升入高中,学习越来越繁重,很少来了,没想到竟然是江望家开的。
“生日快乐!”
“……”
“谢谢!”雨声很大,掺杂着汽车鸣笛声,夏安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几秒。
……
夏安回到家,已经是晚上的十二点半。
沙发上,王丽萍的脸色很难看。
“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吃面了……”
“这么晚吃什么面?”
“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
“你知道你这次的考试又掉了好几名了吗?”
“马上就要高三了,你再这样怎么考大学啊?”夏丽萍很失望的看着夏安。
夏安低着头,没有说一个字。
“你以前那么听话,成绩那么好,现在开始叛逆了吗?成绩越来越下滑,是不是准备夜不归宿了?”
“你说话啊!哑巴了吗?能不能不要像一个木头!”王丽萍气得拿起桌上的杯子扔向夏安。
夏安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躲闪,杯子狠狠地砸在了她的额头上,发出一声清脆而突兀的声响,掉落在地碎了一地。
“收拾干净再去睡觉!”王丽萍起身离开客厅,进入自己的卧室,将门狠狠关上。
几分钟后,夏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漂亮,眼眸清澈明亮,肌肤白皙细腻,透着淡淡的粉红,一头乌黑的秀发,柔顺地垂落在肩头,只是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显得突兀。
用手轻轻抚了抚被砸中的地方,痛得皱了皱眉,但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倔强。
很想哭,但是她不能哭。
她爸妈已经分居很久了,为了不耽误她学习,没有告诉她,直到六年级她毕业的那天,那天她听见两个人歇斯底里的争吵声。
她爸爸夏正义头也不回离开了。
她只记得当时她妈妈抱着她哭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