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舟终究是放了无心一马
甚至临走前还提醒了一句
九龙门的人要来了、
可无心显然没有要逃的打算
他与王人孙之间还有未尽之事
NPC你长大了
假和尚看向无心,语气唏嘘哀叹
而无心似乎也与那个假和尚跟熟悉的样子,嬉笑怒骂
无心废话,都十二年过去了,你以为还是那个五岁小童吗?!
假和尚也笑了笑,眼里闪过挣扎痛苦
NPC五岁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五岁、
那之前是无心最快乐的时光
有爹,有娘,有疼爱自己的叔叔
无心眼中流露出怀念之色,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打破什么
无心记得很多啊,记得当时总骑在你的肩膀上,拔你的长胡子,还记得那时候你的一手碎空刀耍得出神入化,我吵着要与你学,还记得什么呢?
无心目光忽然一冷
语气骤低了个调
无心记得你背叛了我爹?
场中登时一静
苏季朗和唐莲是知情者,并未有什么情绪变化,雷无桀和萧瑟却是心中一惊
无心在那一瞬间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杀气,但只是转瞬即逝
假和尚愣了愣,忽的盘膝而坐,手中托着那把刀
NPC十二年来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来杀我,我问忘忧大师,他说世间凡事皆有因果,还跟我说了一大堆佛理。可我是个假和尚,懂不得那些道理。后来我就想,你要是来杀我,我能做什么,大概就是把刀递给你吧。
王人孙托举双手,将长刀举过头顶,而他、则缓缓低下了头
然而,无心只是摸了摸刀柄,很快又放开了
他没想杀王人孙、或者说这一刻并不想杀他
苏季朗摇了摇头,嗤笑一声,忽的瞥见一旁的萧瑟,笑容骤减,想起什么似的,回手捞起唐莲的手把脉。
唐莲受宠若惊,眼眸都仿佛闪着星星光芒,嘴上还是推脱着
唐莲师兄不用担心我,我……
苏季朗没理他,神色了然转头看向萧瑟
苏季朗随身带着蓬莱丹,姓萧,与沈静舟相识,你猜我知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萧瑟怔了怔,很快面色恢复如常
萧瑟彼此彼此,你也不光明磊落
两人话里有话,唯独一旁的唐莲,亮晶晶的眼眸暗了下去
原来,不是担心自己……
唐莲无声嗤笑
与王人孙谈完为忘忧办法事的无心,回头正见这一幕
心下暗叹、
这两个人啊,一个嘴硬心软一个不善言辞,还真是没救了。
苏季朗接下来去哪?
注意到无心过来,苏季朗问他
无心看着自己身边日益壮大的人群,会心一笑
无心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无心所说的很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
山上有一座破旧的寺庙旧址,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山捱上佛陀像也掉了胳膊,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过这了
无心不知从哪弄出个铜锅,做了个水煮菜
虽清淡,却很爽口
五人围坐,倒也其乐融融
唐莲想起什么,起身去到马匹旁,从马鞍上解下一长条状的东西,用布包着,递给了雷无桀
雷无桀打开一看,顿时喜上眉梢,一把抱住唐莲
雷无桀大师兄,我爱死你了!
布包里的,正是雷无桀遗落的杀怖剑
这剑要是丢了,雷无桀师父非得把他赶出门去不可
唐莲咳嗽两声,不留痕迹的推开雷无桀,遂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语重心长的开口道
唐莲雷无桀,不必叫我大师兄……
雷无桀刚听了个开头就急得不行,想说什么,唐莲挥手拦下继续道
唐莲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雪月城大师兄另有其人,非我唐莲,所以这一声大师兄我担不起。
一旁,正在谈心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默契的顿了顿,无心甚至揶揄了苏季朗一眼
苏季朗喝了口酒,挑眉看向无心
苏季朗你说到哪了?
无心同萧瑟对视一眼,叹气
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无心扶额叹气,真觉得苏季朗是那茅坑里的石头
又臭又硬,软硬不吃
当即也不理他了,继续同萧瑟闲话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与人说起旧事
说起父亲叶鼎之,说起王人孙,说起自己被忘忧收养
无心十二年期限已到,按说我应该回到天外天了。可是,放走我之后, 谁知道魔教会不会再次卷土重来, 所以有人想废去我的武功,有人想把我监禁起来,也有人想杀了我,老和尚拦不住,最终活活将自己逼死了……
提起忘忧,无心的语气很轻
也只有提起忘忧,他才真的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苏季朗我就说是他们!
苏季朗握紧了拳头,愤愤不平
无心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无心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苏季朗可这一切,都非你所愿
苏季朗怨所有人,可无心、他也不过是一个身如浮萍的局中人而已
萧瑟所以在九龙门大觉师傅的牵头下,有了这次的黄金棺材事件
无心点了点头
黄金棺,压制内力,而大觉要做的就是废了他的内力,至于他的命……
萧瑟明天你会死!
萧瑟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三百人的法会,盛世空前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无心在大梵音寺
萧瑟我若是你,现在就寻一匹快马,马不停蹄地往西边跑。
萧瑟是真心劝谏,甚至说这话时还瞄了眼唐莲
他是押送无心前往九龙门的人
若无心要逃,他理应阻止
可如今嘛……
无心也看透了唐莲的态度,会心一笑
无心若我想逃,那日就跟着白发仙走了。
清冷的月光下,无心一身白色僧袍,比之月色更清冷了几分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的一抖袖子,跃步立在不远处的残垣断壁之上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
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无心收了衣袖,垂首望着下方
暖盈盈的篝火旁,四人环坐
在这一刻,无心忽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无心我不会死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
千里之外,雪月城、苍山之巅
一副黑白棋子
棋桌边却只坐着一人,穿一身青色长袍,手中执黑子
另一人立于亭上瓦片,手中长剑含霜弄雪,不知哪里来的桃花瓣,飞舞在其身侧
她只是手腕一转,剑气碧烟横,搅弄着云海翻涌。
李寒衣真是稀客啊,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尊主不去酿你的酒,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青袍男人指尖轻捻棋子,缓缓落定,语气闲适
百里东君少调侃我了,这盘棋是长风留下的。
这两人自然是雪月城的大城主酒仙百里东君和二城主雪月剑仙李寒衣了
昨日,司空长风接了一封信,便匆匆忙忙出城去了
李寒衣唐莲到九龙门了?
黄金棺,近日整个江湖最热闹的事
纵然李寒衣结庐而居,不问世事,却也是清楚的,何况押送的还是自家弟子
百里东君顿了顿,似乎在想下一步怎么下,闻言笑着摇摇头
百里东君不,他和叶安世一起走了。
李寒衣一怔,似乎有些吃惊
李寒衣这不是唐莲的行事风格
唐莲,刚正有余,就是人古板了点,不知变通
身为其师的百里东君又何尝不知
百里东君是啊,因为他遇到了故人
李寒衣白发仙?
百里东君偏头,看向插在悬崖边上的那柄断枪,语气淡了淡
百里东君是他,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
百里东君所以昨日长风匆忙出城去了……
李寒衣沉默了片刻,忽的又问
李寒衣还有别的什么消息吗?
百里东君如你所想,宫里那位也坐不住了。五大监里的第二高手掌香监瑾仙公公数日前已经悄悄离开帝都, 而且是直奔于师国而去。
沈静舟……
李寒衣勾唇冷笑
李寒衣他也去了,看来宫里的那位还不信任我们
李寒衣长剑背负于后,足尖轻点,从亭子顶上一跃而下
百里东君摇了摇头
信任、
怎么信任
他暴揍过那个人一顿
李寒衣更是剑指其咽喉
他们这群江湖人,就是缺了那么点对皇权的敬畏
百里东君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无双剑匣出世了,是一个叫无双的小子,他也和白发仙交了手,毫发无伤,现在也向于师赶了过去。至于其他势力,不知被谁给拦下了,这对白发仙来说,是件好事。
李寒衣起手,挽了个剑花,远处云海翻涌聚集其剑刃之上
李寒衣这次本该我们去的,唐莲……此刻恐怕心已经乱了。
李寒衣向来如此,做事从不留隐患
可百里东君却与之截然相反,有些时候,他更喜欢冒险一些。
他淡定的拔出酒塞,晃了晃
百里东君总要给年轻人一些历练的机会,现在的江湖是年轻人的江湖了
李寒衣历练?
李寒衣反问,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嘲弄
李寒衣你还真是放心啊!
四年前的一场历练,让雪月城大弟子就此跌落泥潭
那么这一次呢……
百里东君仰头喝了口酒,唏嘘哀哉
开口却是顾左右而言他
百里东君偌大一个江湖怕一个十七岁的孩子?
百里东君不想提旧事
李寒衣索性也顺着他的话
李寒衣是一个十七岁,修得罗刹堂内所有武功,差一步就入了逍遥天境,并且身为天外天现任首座的孩子。他们能不怕吗?
话是这样说,但李寒衣显然并不属于这个“他们”
百里东君两指一勾,壶中酒水如同轻罗软烟,随着他的动作而盘旋涌动,渐渐汇聚成一条小溪流
百里东君十二年前,魔教东征雪月城拦住了,十二年后,一个少主归山,又有什么可怕的?年轻一辈的事,就要年轻一辈去解决,解决不了、才轮到我们这些老一辈。我已经传书给唐莲了,他收到传书知道该怎么做。
李寒衣始终背对着百里东君,负手而立远望云海
李寒衣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唐莲站在树下之中,放飞了手中的信鸽
夜色下,鸽子扑棱扑棱的很快消失在云层里
苏季朗看着,忽的眼睛涩得很
苏季朗雪月城的鸽子,他们写了什么?
唐莲递过信去
笔墨晕染,信上只有四个字
唐莲凭心而动
凭心而动、
就像若干年前,他们的师父,写给他们的信一样
百里东君手指回转,澄清的溪流化为一只水鸟,直奔李寒衣而去
李寒衣侧身一躲,剑尖回转,水鸟跃然其上
远山薄雾云海在这一刻如同巨龙,随着李寒衣的剑意倾刻冻结
云海苍龙、冰封之鸟
宛若琼楼玉宇,空中楼阁
李寒衣但愿这一次他能看清自己的心
李寒衣收剑,缓步走向亭子,目光所及、在看到那个摆成“囧”字的黑白双子时,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李寒衣你这下得什么棋?!
百里东君酒至半酣,整个人洒脱随性,朗朗一笑
百里东君这雪月城里,你练你的剑,我酿我的酒,这棋……还是留给长风去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