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婴

帝国的冬天向来如此，寒冷，萧肃，明明帝国横跨整片大陆，却每年都会被冰雪完全吞没。

午夜时分，暴风雪再次光顾了这片毫无生气的土地。本莱德街上看不见人影，在这种见鬼的天气，见鬼的时间，也就只有穆哈里·贝洛会走出家门，前往目的地完成他的交易。

出门前，贝洛整理特地加上了一件厚大衣，用帽子和围巾把自己裹的严实，然而纷飞的暴雪依旧让他连爆了好几句粗口。

这次的委托人叫做弗兰·丘里克，一周前他在电话里声称自己的儿子在旅途当中出现了异常，似乎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人。贝洛第一时间表示有病就去治，帝国的医院开着是用来当摆设的吗？

很可惜，这位委托人坚持要求贝洛在他们一家结束旅程，也就是一周后来解决这个问题，给的赏金很丰厚，贝洛不可能拒绝。

自从冬天来临，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接到委托了。再不开张，来年的口粮就得跟着融化的积雪一起消失了。

在差不多凌晨两点时，贝洛到达了委托人的郊区别墅。风雪依旧没有熄火的意思，他将自己冻僵的双手拔出外套，敲响了院子的大门。

不一会，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先生就给他开了门，将他带到了一个装修古典的房间里。

那位叫做弗兰·丘里克的先生就坐在房间的皮质沙发上，身边还有一个面色不善的八九岁男童。

“贝洛先生，很高兴您终于到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的儿子变回来，之后，这些就都是您的。”

丘里克显得很大方，他抬了抬手，身边的管家就打开了一个手提箱，满满当当的一箱子金条，在火光的映衬下将整个房间都变成了暖金色。

贝洛很想抑制住他的微笑，很可惜，他失败了。他礼貌地丘里克先生请离了这件屋子，只剩下他单独和男童待在一起。

男童一脸仇恨地看着贝洛，似乎下一秒就要将眼前这个瘦高男人千刀万剐。贝洛被盯得不自在，他干笑了两声，从自己的夹克里摸出了一块粗糙的木头块。

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木头块被切成了人的形状，除了做工粗糙和造型抽象，也确实是没有任何特点的木头块。

他把木头块对准了男童，然后单手点了一支烟，将烟头摁在了木头块上。

火焰讲木头块烧出了黑色斑痕，而本来坐在沙发上的男孩开始痛苦地尖叫了起来。

黑色的斑痕在男童的尖叫声中慢慢扩散，最后形成闭环的纹路，出现在了木头块上。

烟头熄灭，升起来一缕黑烟，男童倒地，没有了任何声息。而贝洛挑了挑眉头，他手上的木头块已经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两个娃娃木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

“居然有两个灵魂，真是有趣。”贝洛嘴角勾起，对着木偶说起了话，似乎在自言自语。

“这具身体的原生灵魂和外来灵魂有明显的差别，我可以很轻易地看出来，你，才是外来的灵魂。虽然你占据这副身体的时间比他长，但是你才是入侵者！”

贝洛用大拇指抵住右边木偶的脑袋，木偶却突然从头部裂开了一道口子，张嘴说话了。

“求求你先生，别杀我，求求你。”右边的木偶嘴部上下开合，只能机械地发出毫无情感的声调，用这种办法求救有一种荒诞的滑稽感。

贝洛轻声笑了起来，他看向左边闭口不言的木偶，问道：“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会杀了老丘里克，你的赏金会翻倍。”左边的木偶开口了。

“哦吼，我凭什么相信你所说的，毕竟留下他，我可以确保自己获得一箱金条。”贝洛反问。

“我的母亲是老丘里克的情人，他在五年前他用邪术把他那个早夭的大儿子的灵魂塞进了我的身体，就是你右手上的克亚·丘里克，他是那个老东西原配生下来的，他原配可是帝国有名的富商家的小姐，只有这个儿子才能保证他获得那位富商的遗产。

他的原配参与了这场邪术仪式，很可惜她去年就被老丘里克害死了，现在，我才是那位富商的唯一继承人。

我会顶替克亚·丘里克活下去，用我自己的身体，顶替另一个人。你知道了这个秘密，随时可以在老丘里克面前告发我。而我会给你双倍的报酬，让你永远忘记这件事情。”

左边的木偶不紧不慢地说完，就没有了声响，而另一边，被贝洛用手威胁的木偶克亚也张开嘴说话了。

“我，我会说服我的父亲，给你三倍的报酬，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只要你放过我，把那个人赶出这具身体。”

贝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故事太过无聊，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啪嗒。他手指用力，将木偶克亚的脑袋从身体上掰了下来，然后扔进了旁边的壁炉里。

火光中，克亚没有来得及发出一丝哀嚎，灰飞烟灭。

贝洛左手把木偶拍在了昏迷的男童脸颊上，下一秒，新的克亚睁开了眼睛，露出了笑容。

“克亚少爷，你得给我三倍的报酬。”贝洛看着他笑道：“你知道把我引过来可以杀了那个家伙，但是借刀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作为本体灵魂的你明明早就可以压制他，顶替他，可为什么要我动手帮你杀了他？”

“五倍，停止你的猜想，就当今夜什么也没有发生。”克亚坐了起来，一脸阴郁地看着贝洛。

贝洛疯狂大笑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往门外走去。

出门之前，他回头看了克亚一眼，“克亚少爷，鸠占鹊巢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你做到暂时压制他应该费了不少力气吧。既然你已经拿回了你的身份，那个阵法就不要再开启，另外，记得把我的报酬送过来。”

贝洛提着保险箱走出了别墅院子，丘里克对再次回来的儿子非常满意，虽然第二天他就死在了食物过敏里，但是今夜的他依旧是非常高兴的。

出门之前，管家给了贝洛一辆马车，马车上装满了大小箱子，似乎是金条和银币。

“所以，我们的克亚少爷是你的儿子。”贝洛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两鬓斑白的老先生，“怪不得丘里克先生会放弃夫人的孩子而选择情人的儿子，看来，夫人的孩子并不是他的骨肉。换魂的法阵也是你提供给他的吧，我们尊敬的丘里克先生似乎濒临破产啊，用换魂的方式来挽回丈人的遗产，老丘里克也是下了不少血本啊。可惜，血本无归，被你们父子联手骗了。哦对了，他还不知道你才是克亚的生父吧！”

“您是位聪明人，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管家。”老先生的嗓音十分沙哑。

“是的是的，谢谢您管家先生。”贝洛愉快得坐上了马车，驾车离开了别墅区域。

郊区外是一片坟墓，墓园外，一大片黑色的梧桐树被厚厚的雪覆盖。

为了早点回到本莱德街，贝洛抄了近道，驾驶着马车从梧桐树林里穿过。

原本不疾不徐趟雪的马匹在梧桐林里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声。

贝洛跳下马，一脚就踩到了绊马的僵硬东西上。

“石头？”贝洛俯下身子，将黑乎乎的东西提了起来。

“呵！不是石头，是，婴儿。”贝洛看着手中蜷缩成一团的婴儿，它的整个身躯呈现黑紫色，已经僵硬。

贝洛把死婴扔上马车，继续往本莱德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