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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滑,那咋了

半颗板栗

天渐渐转凉了,秋风把树都吹秃了。我走一会滑一会摆弄着还没学会的滑板,打量着这座所谓记忆中小时候生活的城市。其实这样滑特蠢,我自己知道,但不乐意别人说。

“你不会滑就离远点滑。”我正认真观察这次是不是可以在板子上停留久点,旁边突然冒出来这声,我直接摔地上了。

我没喊,因为摔麻了没感受到痛,爬起来低头看了看腿,两条腿擦破了皮开始冒血,越流越多。这时候就显得我两条腿更白了,脑子里想起他们说的词:“娘炮”

声音的主人是个看着比我高半个头的男生,可能被我流血不愈合的伤口吓到了,强硬的扶着我走到他原先坐着的台阶坐下。嘴边还特别毒的说:“都说了,让你离远点滑,我家店门口这块地不平。”话落就跑进台阶上那家小店里去了。

他掀起帘子的时候带起一阵糖炒栗子的味道,一股带着香味的风“扇了我一巴掌”,闻的我有点饿了。没过个三四分钟,又从店里抱着药箱跑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个梳着个丸子头的中年女人。那个女人歉意的朝我笑笑,和善的面孔让人觉得很眼熟。

她一边训斥着那个男生,一边用碘伏擦拭着我触目惊心的伤口。我皱眉忍着痛,可能是见我从刚刚到现在什么都没说,男生满脸怀疑的看着我问:“你是哑巴?”泛黄的台阶上男生半蹲着,垂着眼看着我。夕阳洒在他的头上,黑色的发丝柔软,就像阳光下的金色麦田,散发着自然的光泽。似乎是刚洗过澡闻起来有一股特殊的甜味,但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他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叼着的棒棒糖在脸颊上鼓起一个小凸起,让人忍不住想戳一下,但我也只是想想。

我嘴巴也不饶人的说:“你看着更像哑巴。”我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还扶了扶额角,攻击力更甚了。那个中年女人打圆场道:“小同学,我们家小季就是看你不说话怕你是生气了,你别往心里去。”话音未落那个男生就一拍她肩膀:“妈,这不是我同学。”

我反应过来,这个人是他妈妈。

“那也可以交个朋友啊”然后他妈妈就拉着他的手和我的放在了一块,意思是握手言和。和他的手触碰到的一瞬我就感叹,怎么有人的手那么烫。他也怕冷似的立马把手收了回去:“又不是小学生了。”

他妈妈进店里抱了一大袋的糖炒栗子给我,让我抱着吃。鼻子里充满了焦糖和栗子的香味,但我委婉拒绝了,说自己正在戒糖,她说没太大关系,少吃几颗没什么事的,我不好再推脱,接下了。

那男生瞅了我一眼,嗔怪的说:“嫌弃就直说,戒糖这种借口你也说的出来?”我没有理会,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上小白鞋上刚刚擦到地板留下黑色刮痕。

见我没理他,他也坐着休息,奉他妈妈的命令在旁边陪着我。实际就是扒拉他的手机,让我自生自灭。我实在觉得有些无聊,抿抿嘴问他:“你叫什么?”

“李季安”他正打着字和朋友聊天,似乎是没想到我会主动和他搭话,愣了一会回答我。

“李,季,安”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着念。我突然憋不住笑起来,越笑越大声。他不知所云的看着我,问我有什么好笑的,我憋着笑不看他的眼睛,望着天边的云说像女孩子的名字。他不服气的说我长得像女的,我噤声了,没了聊天的兴趣。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沉默。

天快黑的时候我从台阶上勉强站起来,抱起我的滑板准备一点点走回家。“你能自己回去吗?我送你一下?”他熄灭屏幕走过来扶起我的胳膊。我没阻止,反正我家也不远。他又问:“你家住哪条街。”

攀上他的手臂,他身上那股特别的沐浴露味道更重了,因为体温似乎还透着点别的。

“坊春巷22号,就是我家。”我淡淡回答,声音轻的有些小,没办法我有点累了。他特没礼貌的突然扳正我低着的脑袋,让我本来望着鞋尖的眼睛与他对视。

那双手是真的很烫,修长的手指抵着我的太阳穴温热的轻轻用力。异物感太强,我被烫清醒了。他眼睛里带着点惊讶。我不懂他突然这样是什么意思开口说:“干什么。”没他这个动作我都快睡着了。李季安什么也没说,松开了扳着我头的手,心虚似的嘀咕:“没什么,走吧,天都黑了。”我以为他要打我。

暗黄的路灯照在石板路上印出我和他的影子,沉默的四周显得气氛更安静了。我走的每一步都软绵绵的,我感觉自己又快睡着了。一路上他的手就托着我,有时候会不小心碰到我的腰或肩。温热的手搁着衣物不经意的触碰到肌肤,弄得我痒痒的。

“到了,醒醒。”

“我没睡着..”

“还装,整个人快压我身上了”

我还想狡辩,见他这样说,我只能收了,老老实实站好一副一拐的抱着滑板准备进门。从兜里翻了半天钥匙,又捅进锁孔半天也还没打开门。

“咔嚓”门开了,我抬脚准备进去,身后传来声音:“等等!”

我回头看他,小半天的功夫我以为他早走了。“你怎么还没走啊”我困的不行,有点不想理他了。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眨了眨眼说我叫陆叙箐。他挥了挥手边走边说:“陆叙箐,再见。”还是来时那条路,路灯照在他身上。云把月亮挡住了,显得夜更黑了。

我不懂了,装什么酷。

“再见。”我轻轻关上了门,倚在门上。慢悠悠的在玄关换好了鞋,走进客厅,黑漆漆静悄悄,没人。爸妈今天也没来这边睡,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麻木的情绪涌上来。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在浴室里磨磨蹭蹭的把身上乱七八糟擦了两遍。每次不小心碰到膝盖的伤就疼的我钻心的难受,于是光着膀子逃出浴室,在行李箱里翻出来夏天的睡衣换上。总算是可以躺下了。

我乐衷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可以闻到被子里尘封的棉花味。伴着不知道哪家半夜放电视的声音,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泛着雾蒙蒙的灰。太阳伪装的像月亮一样,发出微弱的光。冷空气透着被子的开口往里钻,我浑身冻的发抖,抓着冰凉的手机在备忘录里打着日记。我很喜欢这种感觉,颤颤巍巍像是濒临死亡。

但我知道,我暂时死不掉。

我正打着“流水账”,门铃不合时宜的响起来,让我本就冰冷的体温又被吓得冒出些鸡皮疙瘩。我跑着去开门,心想爸妈回的挺早。

打开门却是李季安那小子,我此时身上是短袖短裤湿冷的空气霎时间又打透了全身。

李季安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袋子。身上是轻便的黑色运动装,脸泛着些许红,鼻尖挂着些汗珠,头发倒没有汗湿,还是清清爽爽的样子。

“你,你大早上啥事?”我牙齿发颤,看了看自己的睡衣又看了看他这身。冻死老子了,你倒好,出汗了。

“我来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李季安说着,递过袋子,“这是一些消炎药,你记得按时擦药。”他说话语速特别快,透着些紧张。我没接袋子,心里莫名其妙。我看着李季安想:不是你能摔吗?装啥好人啊。

“谢谢你。”愣了会我假装满脸真诚地接过袋子说道。

李季安尴尬一笑,“不用谢….”

两个人又僵在了原地。

我假装客气的问他:“要不你进来坐坐?”(这小子真敢不客气的进来坐坐他就完了。

“不了,我还得继续晨跑,先走了。”李季安说完,头也没回的跑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回屋搓着手,心想一个人怎么老能把背影留给别人。

关上门,我随手把药扔在一边,抓起手机继续写我的流水账。日记里清楚的记录了每一件我觉得美好的事情,因为我记性不太好,很容易忘记,所以得通通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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