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四周,禁军把手森严。
一位穿着华贵的少年缓缓从正门进入,他的侍卫被挡在外面。
太子坐在一方净几之中,带着平日里藏起来的温柔笑容,看着昔日水火不相容的对手来到他的面前。
那人虽然没说话,太子却已觉得对方已经不知说了多少冷嘲热讽的话。
“你输了。”
这句话是他在嘲笑自己。
是,他输了,无可厚非。
那人在他面前大声笑了一下,好似在发泄这些年来的艰难与愤恨。
“看来我这块石头还是足够坚硬,竟然把刀磨断了。”
太子依旧瘫坐在地上,任李承泽如何讽刺他,依旧没有说出一句话。
那人蹲下摸了摸他垂下来的头发,脸色复杂。
“若是……能看到你束冠的样子就好了。”
他这句话没有嘲讽,更带着悲伤,同情。
“哥哥没什么别的想说了,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这是这么多年来李承泽第一次在他面前用这两个字自称。
“二哥!”
他大声喊了一句,接着猛地抱住他的二哥,撕心裂肺地抽泣着。
在李承泽面前,他说出了他作为太子的最后一个愿望。
“二哥,我想活着!”
“皇位是你的了。”
“我们不争了……”
他的语气诚恳又无奈。
“好不好?”
李承泽漠着,失神地望了远处许久,忽然释然一笑,双手温柔地揽上太子发抖的后背,语气温柔。
“好。”
李承乾笑了。
……
“陛下该来了吧。”
李承泽看着李承乾点了点头,留恋地再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了。
在他看来,他的这位弟弟至少在他登基前余生都得待在这个地方了。
刚走出李承乾的视线,李承泽便看见一位威严的男子款款大步走来,他的神情严肃,身后的众多官员也神情严肃。
男子走近李承泽,拍了拍没有行礼的李承泽。
这好像是他的这个儿子第一次在他面前没有行礼,但他也顾不上这么多,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承泽,然后走进东宫。
他的那个儿子,还在等着他。
李承泽在东宫外越行越远,身旁的谢必安稳步走着,看他的神色,似乎喜悦中带有一丝疑惑。
“殿下,我们赢了。”
李承泽越走越慢,天色渐渐阴沉,等他再次回头看去,好像看到了那个孤家寡人步子沉重地从正门走出来,眼神愈发暗沉,眼角还带着湿意。
他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觉得自己一定是出幻觉了。
“殿下为什么还是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注意到了旁边人的疑惑,李承泽轻声叹了口气。
“有哪个哥哥希望踩着弟弟上位?”
谢必安漠然。
“殿下。”
他默默抓起了李承泽的手腕,发现这只手是冰冷的,颤抖的。
也不知二人在这愣了多久,身后的东宫宫门又紧紧地关闭,等到寒冷吹过发梢,皇宫的钟声再次响起……
上一次是太后,那这一次……
李承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严肃地往身后看了许久,那个宫门死一般地寂静。
他仿佛又想起前世差不多这个时候的王府。
他仰望天空,眼角夹杂的泪终于落下来。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他又想到自己,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这一天,这位冠盖京华的少年,带着他忠心的侍卫,远远地离开了东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