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痴男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到暗道尽头,她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从后门出去,不是怕影响店里的生意
她讨厌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不需要,也不想
“姐姐,我们去医院吧”黎梦眼神死死盯着谢痴男担忧的心溢出言表
谢痴男的脚步赫然顿住,转身卸下伪装,将整个人都靠在黎梦的身上 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沙哑“不用,梦梦,我想回家...”
黎梦环绕着谢痴男的臂弯吃力地搀扶着她,但脚步一刻也不停歇的拐弯朝着后门走去“好...我们一起回家,回我们的家”
拐弯回去的时候,谢痴男停顿了一下,望着地板上刚刚被她甩出去的那颗糖有些出神
这是妈妈给弟弟的,是她曾经最想要的
谢痴男蹲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颗糖捡起来揣进了口袋
黎梦只是站在边上看着什么也没说,她知道
谢痴男只是想尝尝,妈妈给的糖是不是更甜?
黎梦带着谢痴男回到了家,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生怕有任何闪失。
打开门的一刹那,她们被屋内的黑暗所包围。在门口稍作停留,谢痴男借着微弱的光线适应了片刻,便踉踉跄跄地向房间深处走去,只留下一句
“我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黎梦望着那紧闭的房门,轻手轻脚的去自己房间把医药箱拿了出来,敲了敲谢痴男的房门“姐,还是上个药吧...”
无人应答,她也不生气,只是静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没有人能完全解救谢痴男,连黎梦都不敢确定,她只能在原地徘徊,等待谢痴男转身便能看到她。
屋内。
深色的窗帘紧紧拉着,透不出一丝光亮
谢痴男蜷缩在房门旁,手机在她口袋里震动起来。
过了片刻,她才缓缓掏出手机。屏幕的光芒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庞,信息的内容令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谢凤玉:
[视频]
[语音]
她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
手指触碰到屏幕,那个脑海中的声音又响起
“你可别忘了这些东西,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
在这一瞬间冲击下,谢痴男手中的手机仿佛成了烫手山芋,脱手坠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谢痴男的双手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
狼狈地爬向床头柜,竭力伸长手臂想要拿到床头柜上的药物。
然而,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药瓶之时,一道异样的声响骤然响起,那声音谢痴男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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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谢痴男松开了几乎到手的药瓶,顺着力道,药滚落到地板上,散了一地
谢痴男转而抓起了旁边的水果刀,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刀痕上,又增添一道
眨眼间,鲜红的血液便如挣脱束缚般从手腕处顺流出。
“滴...滴...滴”洁净的地板上绽开鲜艳的玫瑰,至板缝中与白色的药粒被染成红色
视频的声音还在继续 甚至越来越急促,变得越来越急不可耐
谢痴男头痛欲裂呼吸似被拥堵般变的困难,她在地板上攀爬寻找
“药...药呢...”
她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痛觉 ,胡乱地从地上抓起那些被染了色的药粒,一股脑儿地往嘴里塞,一颗接一颗,数量已无暇计数。
似乎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我还不能死,不能...不能...”
她的声音如撕裂般微弱沙哑,药物的副作用迅速显现,谢痴男残存的一丝求生本能让她用那只未受伤的手紧紧捂住喉咙,强迫自己将刚刚吞下的药丸尽数呕出。
“呕...呕,咳...咳咳”
地板上多了一摊不明药物的液体,夹杂着几条淡淡的血丝,谢痴男有些疲惫的闭上眼,但意志依旧清醒
口水顺着指缝流出,血液蔓延周身的地面
黎梦听见声响便在外面狂拍的着门她死死转动着门把手,泪水糊的眼睛酸胀无比
“姐姐,我是梦梦啊,你快开门啊,我求你了姐!姐!”
“砰”本就脆弱门板上的锁被破坏开,黎梦焦急的闯入,眼前看到的就是一幅嫣红的景象致使她快要崩溃
谢痴男额头的血已经干固,脸色无比惨白,手臂一条条疤之间又交错了条新的,似乎被加深过般,源源不断的渗出血液...
她冲过去环抱住谢痴男,不停摇晃着她
“没死呢...别晃了...”
黎梦这才稍稍放下心,开始观察谢痴男,神经赫然变得松弛,耳朵便传来了声音...
她的眼睛几乎立刻就锁定了地板上那部手机,脸色也开始变惨白惊恐
“这是什么时候的!谁录的!”黎梦和谢痴男生活这么久了,怎么会听不出来那是谢痴男的声音
谢痴男已经缓过神来,起身坐在床上,再一次把黎梦推赶了出去
“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她起身在柜子的角落找了一根录音笔,点开它放在床头柜上
便开始自顾自的说着,她的声音沙哑,还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凄凉...
很抱歉,梦梦,我没有勇气当面告诉别人,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因为你不是别人...
“其实我的第一次不是在18岁接客那天。
17岁中考成绩出来的时候,那天我异常的开心,我努力了这么久,拿到录取通知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跑回家向妈妈炫耀。
妈妈也很上道的给我煮了一大盘饺子,我从小到大每每得到奖状或者是过年的时候妈妈才会给我煮饺子,所以饺子,是我那个时候最爱的东西...”
谢痴男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黎梦站在门口静静听着
“可是我到死都没有想到,一个作为母亲的人,可以亲手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药。刚吃完饺子,我以为是天气太过热的原因让我感到浑身燥热,直到身上的体温越来越不对劲,母亲攥着我的手腕把我拖到房间...那个晚上,我只记得,来的第一个人...”
“是她的新丈夫,我的新继父——林政峰”
黎梦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任由泪水流淌“傻子...为什么不亲口跟我说,房间又不隔音...”
“看清他的面孔的时候,我死死贴着床沿,我想跑,甚至有一丝期望的喊着母亲的名字,可是她没有过来,我被拽着脚腕狠狠拖到他的身下,汗水滴落在我的脸颊,耳侧,只觉得好痛好痛...等他结束出去之后...”
“又有人进来,那晚我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只觉得自己在濒死的边缘,只觉得**仿佛被撕裂般...”
“凌晨的时候才结束,我坐起身,拿着刀走出去,我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望向母亲,我希望她能给我一个解释,我希望她亲口告诉我说,不是她做的,又或者是别人胁迫她的”
“可等来的只有一句,那么想死,就赶紧死,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好吃好喝供这么大,她说我是白眼狼,她把手摁在我的手腕上,刀也随即刺向脖颈,不深,但是像亲手插在我心口上一般,痛彻心扉”
“是舅妈过来把我拉走,其实那时候路过江边,我想跳下去,是舅妈给了我最后一次希望,要我好好活着,即使她自己过的也不幸福”
“她塞给我几百块钱,最后,我还是回去了,谢凤玉告诉我说,她怀孕了...要钱...”
“说只有这一次,不会再有下次”
“18岁我成人当天,我想染头发,她第一次支持我的决定,我想选金黄色,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跟理发师说染艳红色”
“染完回家后我才知道,为什么,她拿着17岁那晚的视频,我开始接客,一个接一个,我似乎觉得麻木了,不让别人知道,是我想给我自己留点尊严”
“我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可怜”
——录音笔被结束
谢痴男打开门,看见蜷缩在地板上隐忍不发出声音的黎梦
惨白着脸开玩笑道“还是听到了呀,那我都不知道这个该不该给你了”
黎梦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要的!要的...姐..对不起,我早该安慰你的...对不起.”
谢痴男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淡淡的像释怀了一样
“是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没事的...都过去了...”
可黎梦知道
谢痴男从见到她开始就一直很骄傲,不会愿意别人看见她的狼狈,而这件事情,又怎么会轻易忘掉呢?
谢痴男小心翼翼的埋在黎梦的颈窝,黎梦只感觉肩膀处一片湿润,她们坐在地上相互依偎了不知多久
久到天色渐亮,黎明冲破束缚
黎梦准备站起身来,手刚轻轻撑在地面耳边一声呜咽,让她重新坐了回去
“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我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对过...”
谢痴男的声音还在继续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是不是我拆散了许多夫妻,我...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女孩心绪翻涌,侧过脸去隐忍着不发出声音,但那抑制不住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河水,两行清泪仍旧无声地滑落,湿润了她的脸颊。
在谢痴男的世界没有人比她更痛了。
黎梦从17岁就被父母卖到酒吧,她孤苦无依,本来18岁就准备接客了
是19岁步履维艰的谢痴男和谢凤玉拼死抵抗,让她多拥有了一年轻松的18岁,19岁才在谢凤玉的压迫下不得不开始接客
如今,她20岁,如果没有谢痴男她早就不想活了
“姐姐怎么会错呢,是他们容不下我们”
“我讨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