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后遗症,周聿珩觉得头痛似乎有点严重。
手机里的来电显示上写着苏锦嫣的名字。对方大概还在房间里,明明就只有不超过几十步的距离,周聿珩犹疑地接通电话。
“当面讲有点困难。”苏锦嫣说,“我想还足这样说比较好。”
“嗯…嗯,我在听。”
这种仿佛宣告分手的语气,但是那边又没有了音讯。“锦嫣?“周聿珩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钟,怀疑电话已经挂断。
“你昨天晚上的时候,冲我发脾气了。”苏锦嫣带出一点委屈的语气,一板一眼地继续说,回忆起周聿珩叭在她肩头黏黏糊糊喊苏锦嫣你好没良心,分手两天就把我拉黑了“的醉酒片段,耳根又泛起一阵诡异的酥痒,“总之就是,别太得寸进尺了。”
“我知道了。“
对话就此中断,周聿珩从阳台走回室内,房间里空空落落的,谢淮序还没有醒,偌大的静谧将她怀有的一点孤独轻易地放大。苏锦嫣的坦诚似乎打开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却也恰恰淹没了她刚萌芽的希望。
节目组正在布置现场,“离别这件小事”的字样预示了今天不足个简单愉快的话题,每个人被安排到单独的房间观看来前录制片段。
“哪个瞬间让你意识到了离别?”
谢淮序还在一字一句地思忖着这句话,时鸢的身影出现在了画面中:“是冬天的时候,我熬了一锅番茄牛时汤在家里等她回来,那天和平常相比没有什么特别的,他摘掉毛线帽,摘掉围巾,很平静地说“我们分手吧',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突然地说出这句话,我们并不是把分手挂在嘴边的那类情侣,他也确实不是拿分手开玩笑。’
“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也没什么力气,却想要连夜买票回上海,我问他你过来就是为了和我分手吗,就算分手了吃顿饭也不是不行,他不听,帽子和围巾也不掌就走,像足故意让自己受冻一样,我追了出去,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可是好像没有用,他还是走了。那天下雪了,我把帽子丢给他,回了家。那之后我开始不能接受番茄牛腩的味道,也害怕特别零下的天气。”
时鸢的录制房间里,节目组对照般地播放了谢淮序的事前录制:“离别…….我不是很敢谈这个话题,应该没有人会喜欢离别吧。那段时间我的状态变得很差,工作也不顺利,我常常想我是不是个糟糕的人呢,对伴侣也是没有充足的时间去照顾、去体贴。我不想她在忙碌的行程下还要听我的负能量,我不讲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况却变行感来越糟糕。”
“我们的话渐渐减少了许多。那天我几乎连轴转,下了班就去了北京,我的话剧出了点小失误,观众或许没有发现,但我自己知道。越靠近北京,越感到难过,我不明白如果和我在一起伤心的部分大于快乐的部分,为什么她还要承受这样的我呢?积压的情绪在那一天爆发了,所以我说了无法挽回的话。我想讲的就是,放弃我吧,亲爱的,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她偏偏还爱着我呢!”
“分手后没有出什么联系方式,我说我们还可以做朋友,说是做朋友,其实是不联系了。有时候还会幻想对方会不会突然发条消息给我,不过我们连那样的藕断丝连也没有了。“
时鸢看着屏幕里的谢淮序,堆起颧骨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嘴角却不受控地向下坠落,两个在春天认识的人,还是没能熬过在一起的第三个冬至。
最初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轻易做出工作结束后互相联系的承诺,交错的工作安排却让两人像足两条相交线,短暂地贴合后往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时鸢上夜班的时候,谢淮序正在几万英尺的高空上去往另一个城市。时鸢早班结束时,谢淮序正在公寓补觉。
不愿意吵架所以转交成了越来越少的聊天,行程交错,情绪交错,连爱意也交错着在这日复一日的消耗中留下了开始消散的蛛丝马迹。
分手后也有从共友那边听说过谢淮序的消息,减少了行程,甚至瘦了一圈,想要筹拍电影,似乎没有、没有再谈恋爱。
时鸢的朋友开玩笑说谢淮序是不是还在等着你呢,时鸢却不置可否地笑了,只在心里默默地双手合十,试图抛弃自己多年的无神论者的身份,祈求谢淮序未来平安顺遂。
也有那么几次按捺不住想要再次见面的冲动,深夜坐上末班尚铁来到陆家嘴站,到了车站却有点类似近乡情怯的退却,不知不觉走到谢淮序家公寓楼下,就望着楼上或许亮灯或许没亮灯的窗台发呆。
从手机里找出谢淮序的对话框,打了又出,直到屏幕完全熄掉,就这样被自尊心拉扯着失去联系的勇气。
“你的前任情侣正在这个地点等着你。“节目组的任务提示音拉回了时鸢的注意力,她背上单肩包离开房间,前往任务卡上的地点。
从来没有这样想要见到谢淮序。时鸢数着秒等待着红灯闪烁跳到黄灯再到绿灯,等待着节目组的车子穿过一条条街道,等待着车窗外的街景加速流动直至模糊不清,最终凝结了所有思绪停留在一家咖啡店面前。潮湿的过去迸发出温柔和暴烈的时刻,那些她渴望向他诉说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窗外足流动不断的风景,隔了一杯美式中啡和一杯浅浅冒着热气的牛奶,她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正在她的眼前。
谢淮序偏过头看着窗外,放学的高中生抱着滑板,穿着宽松的校服穿梭在小区的花园里。真年轻啊。她轻轻感叹道,对上时鸢认真的眼神。
“你现在,有走出当时分手那个状态吗?”
“有。“谢淮序撇嘴,像得到肯定般地点点头.“我一直、一直都觉得对你很抱歉。“
“走出来了就好。”时鸢用勺子轻轻划破牛奶表层凝固的薄膜,尽量用不起情绪波澜的口吻说道,怎么会觉得自己糟糕呢,淮序,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无论足那个时候还是现在,你没有什么需要向我道歉的。”
“你不怪我吗?我当时直接提的分手,都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解释。”
“我有过不理解,但我想我那时候能做的,就是无条件支持你的决定,现在能够知道你好起来了就够了。”
“时鸢,谢谢你。”谢淮序握住了时鸢搭在杯子上的双手,指尖轻轻搭在了指尖上,“我一直想说这句话,谢谢你愿意理解我。”
时鸢和谢淮序是比较相像的情侣,拥有过很多因为合拍带来的关好体验。但内敛的性格也让某些落在灰度地带的情感无法获得妥帖的抚器。“可以陪陪我嘛“类似的撒娇常常被简化成“在忙吗”这样的表达,‘我有点难过”这样的失落也常常被“没关系的,别担心我“一笔带过。
现实生活不足平铺直叙的连续剧,磨合期的疲惨需要各自调试自己的姿态,再次尝试着像拼图一样咬合在一起,两年前的时鸢和谢淮序都有需要改变的地方。落在身上的那部分负面情绪总是选择留给自己消化咀嚼,久而久之积压得难以承受,如果那时候能够多流露一部分的脆弱,多依靠对方一点,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手机里传来了节目组的信息,谢淮序湿声对时鸢说:‘我要走了,我们待会见。”
“嗯,待会见。”
时鸢看着谢淮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咖啡店的另一端,像是被过去的记忆牵动了一样,她朝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小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谢淮序。
她需要他在她身边。
理智没有办法说明为什么时鸢会在这个时刻重新拥有拥抱的差气,可是爱情之所以是受惊,就足因为有很多无法解释、无法预测的瞬间。两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度过了时间的更迭,终于迎来了一个明亮灿烂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