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的门槛上,蹲坐着一个男人,手端着碗羊肉汤,一手拿着块饼,稀里哗啦地吃着。
看到二人走过来也没特别惊讶,淡定道:“串子,麻子来客人了。”
说完不一会,两个男人也走了出来,一个圆滚滚忠厚老实,一个瘦骨嶙峋贼眉鼠眼。
蹲坐在门槛的男人稀里哗啦把自己吃食吃完,起身看了看被扶着的十七,锦衣华服,看起来很富贵。
男人笑嘻嘻道:“我叫玟小六,是这里的医师,虽说我们医馆主治不孕不育,但这个刀伤啊,我们也可以治。我们在这清水镇可是经营了几十年啦”
轩一愣,这医馆确定靠谱嘛?不孕不育??
小六看二人犹豫的神色,怕到手的银子赚不到,连忙眼神指挥串子和麻子,笑骂道:“干啥呢?还不把客人扶进去?”
串子和麻子连忙想要扶住十七,被轩一把拦住道:“不用,我自己来。”
串子和麻子搓搓手,只得跟在六哥的屁股后面把两位顾客请进去。
轩进了屋子,一看药箱药材一应俱全,应该是个还算靠谱的医馆。
轻柔的把十七放下,尽量让他的身体平稳地落在床上,然后缓缓地收回自己的手,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弄疼了十七。
随后轩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叫小六的人,脸上分明写着这个医师到底靠不靠谱?
小六看了下轩怀疑的目光,不太在意的刚想给十七把上半身衣服脱下来。
只见轩突然抓住小六的手,道:“你做什么? ”
“脱衣服啊,要不我有透视眼嘛,知道他伤成什么样?”小六觉得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好似护着个宝贝似的。
“嗯……那……你轻点。他应该太累昏睡过去了,别吵醒他。”轩放开了抓住小六的手,同时暗自谴责自己,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这么龌龊心思呢??
小六白了轩一眼,随即轻轻扯开十七的衣服,看到白皙皮肤上确实有多处刀伤,随即又把他侧身抬起来,后背刀伤更严重。
小六小心翼翼地从药囊中取出消毒用的草药,这些草药是特制的,对于伤口愈合有着奇效。她将草药研成粉末,然后轻轻地撒在十七的伤口上。
处理完伤口后,小六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裳,轻轻地为十七穿上。
整个治疗过程中,小六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冷静和专注,让轩不禁放下心来,看来是个靠谱的医师。
轩郑重作揖道谢道:“多谢六医师。”
“你也别只关注他的伤情,我看你也有内伤,这是一枚丹药,对你有有用。”小六递给轩道。
轩点点头,拿着丹药并未动,小六也没说什么,晃晃悠悠出去,对串子麻子道:“准备些吃食,快去。”
房间的门一关,室内陷入了安静,轩坐到十七的床前,看着他虽然苍白却轮廓分明精致的脸,乌黑浓密的睫毛扑闪着,好似做了什么噩梦。
轩情不自禁的用手轻轻触碰了十七的睫毛,软软的睫毛让手指痒痒的,心底酥麻犹如虫咬蚁噬。
轩像着了魔一般又摸了摸璟冰冷嘴唇,很柔软……很诱人……这个念头一出,轩的手像被烫到一般,闪电般缩回去……
他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对十七有这种想法?
他愣愣坐在床头,细想他和十七一起的时光,他觉得和十七在一起的时光,是自从父母去世,小夭离开他后,最快乐的时光。
他可能……也许……真的有点喜欢十七吧……
但他怎么想的?
轩想着想着竟然趴在十七的床头睡着了……
轩虽然对这陌生的医馆很戒备,但真的太累了,一不小心就睡了个天昏地暗,起来已经是晚上了。
轩起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抬到了床上,而十七已不见了踪影,他连忙起身推门而出。
便看到十七穿了件粗布麻衣,乌黑的头发用木钗束着,正和小六微笑着聊天。
听到推门声音,十七回转头冲着他微微一笑,墨黑的长眉,清亮的眼眸,笔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简单的粗麻衣衫,却是华贵的姿态,清雅的风度,真是那句行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轩呆了呆,像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回应了一个傻笑。
旁边小六白了一眼,小声嘀咕道:“刚刚看着挺精明的,怎么现在变傻了?”
十七抬抬手,道:“轩,过来,这位六医师很有意思。”
“客气,叫我小六就好啦。”小六拍拍十七的胳膊,看起来已经很熟悉的样子。
小六对这位十七的还是很有好感,人长得玉树临风,脾气也和善,人也有趣,并且名字和他一个路数,谈的来!
轩看着小六搭在十七胳膊上的手,很是不爽,走过来,坐在了十七旁边,道:“感觉如何?”
十七笑道:“六医师妙手回春,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轩笑笑道:“那就好。”
刚说完老木他们就端来了晚饭,羊肉汤,肉饼,稀粥,几个炒青菜,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是确是正宗的农家菜肴,香喷喷的勾起了大家的胃口。
小六赶紧将二人迎上了院子里的露天饭桌上,道:“都是一些家常菜,不要嫌弃,十七你刚刚受伤,最好吃点粥吧,别吃太油腻哈。”
小六把一碗熬的粘稠可口,里面掺杂了蔬菜,肉的粥端给十七。
十七双手接过,含笑点头道:“有心了。”
一伙人热热闹闹团坐在院子里吃饭,筷子在盘子间穿梭,欢声笑语声弥漫整个院子,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饭吃到最后,还不尽兴,又上了浊酒,本来十七有刀伤不宜饮酒,但这欢快的氛围让人情不自禁的加入其中,你一杯我一杯,老木他们三个醉的趴在桌子上打起了鼾。
轩仰头又喝了一碗,道:“真是痛快!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
小六虽第一眼看着轩不太顺眼,觉得心思太重,但大家喝了一顿酒,也就觉得这人也还没那么讨厌。
于是笑着勾着轩的肩膀道:“她?谁啊?哪个老相好?快来说说?”小六又给他倒了一大碗酒,一脸听八卦的贼笑。
轩笑了笑,看着远方的圆月道:“不是,是我妹妹。她在很小的时候,失踪了。我一直在找她。”
说罢,从怀里掏中打开香囊,拽出了一小团毛茸茸的东西,像洁白的雪球,他抖了抖,那毛球变大,成了一截白色的狐狸尾。
继续道:“这是我妹妹的,借给我玩的,可是已经借了300年了,我还没机会还给她。”
小六的贼笑僵在了脸上,怔怔的,半晌都不说话。轩和十七也都因这一席话,好似被拽回了遥远的孩童的时光。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院子仿佛被施了法,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和这个被皎洁月光笼罩的小院。
他们的思绪在夜空中飘荡,穿梭在回忆的长河中,寻找着那些早已遗忘的童年趣事。
轩先回过了神,看着面前的十七,在看着远处某一点发呆。
在侧头瞥了眼小六,才发现这人竟然眼角湿润。
轩吓了一跳,毕竟这人一直嬉皮笑脸的,怎么喝个酒还哭了?
轩抖了抖肩膀,小六猛的回了神,赶紧把还勾着他肩膀的手挪了回来,以手扶额,悄悄地印去了眼角的湿意。
轩开玩笑道:“六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也有一个失踪的亲人?”
小六不太好意思的抓起一碗酒,喝了,调整好情绪,道:“不是……哈哈……我是个孤儿,要是我在世上能有你这样的亲人,一直在找我就好了。”
轩也拿起酒杯和小六干了一杯道:“可能你的亲人就在找你。”
小六连忙仰起头饮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仿佛要将所有的苦闷和痛苦都随着酒液一起吞咽下去。
然而,泪水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角滑落,沿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小六放下酒碗,眼睛红红的,低声呢喃道,:“是否人生一直如此艰难,还是只是暂时的?”
轩看着酒碗中的酒,声音有点嘶哑低声说道:“对我来说,一直如此……艰难。”轩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疲惫,好似他已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和挫折。
话毕,院中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冰凉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仿佛在诉说着世间的冷酷无情。
十七看着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拿起酒碗,轻轻地摇晃着,低声说道:“人生既然注定艰难,那倒不如尽兴自在的活着,浪得几日是几日啊。”
轩听了十七的话,心中一阵悸动。他抬头看着十七的眼睛,十七眼中的鼓励像一股暖流,流入了轩的心田,他心里那坚硬的壳好似慢慢开了一条缝,暖流从这窄窄的缝中钻了进去,温暖了整个心。
小六拿起酒碗,大声道:“十七!说的好,来我们三个干一个!为了这操蛋的人生,搞不死我,我就人模狗样的好好活着!”
三人举起酒碗,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一饮而尽,仿佛将之前的悲伤和困扰都随着酒液一起吞咽下去。
人生悲苦又何妨?把酒当歌忘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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