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遇脸上的笑意更深，眼睛专注的看着我。我用书页挡着嘴，微微往他眼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
楚天悦我刚才就想要问了，学长，我们这样子说话没问题吗？
易遇也学着我的样子，低头凑近我，我能看见他眼底倒映着的，那个看起来有些不安的我自己。他微微压低声音，吐息离我很近。
学长.易遇没问题。
学长.易遇阅览室又不需要绝对安静，稍微说几句话不会有事。
楚天悦学长怎么会在阅览室？
学长.易遇我们这节课是自习课，我来这边看书。
他轻扬嘴角，一抹浅笑浮现在唇边，随后低头翻开了手中的书。
我下意识地模仿着他的动作，翻开自己手里的书。然而，展现在眼前的并非一本寻常的书，而是一系列册子被装订成册的合集。
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纸页上交织成一片混沌，费了好一番功夫，我才逐渐辨认出这似乎是一份教案。教案？它的存在意义究竟为何？
带着疑惑与些许失望，我不经意间翻动着书页。就在这时，一张照片从书中滑落而出，却又恰巧停在了书页之间。
那照片虽也遭受过污水的侵袭，但相较于脆弱不堪的书页，它显然保存得更好些，仍能隐约看出其中的画面。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班级合照，老师们端坐于前排的椅子之上，身后则是站在台阶上的学生们。
岁月与污水的侵蚀让他们的面容变得模糊难辨，只剩下一片片朦胧的色块相互交织。然而，在那一片模糊之中，前排正中的一个鲜红色块却格外醒目。
这个身影……为何如此熟悉？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3点钟走进教室的红衣老师的身影，难道二者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怀着这样的疑问，我下意识地将照片翻转过来，背后赫然有一行字迹，尽管墨迹已经晕染开来，但仍勉强可以辨认。
“一所学校，之所以能够成为学校，是因为什么？要有老师，要有学生，要有员工。比这些更重要的，是要有纪律。每个人都要遵守纪律，各尽其职。”
这短短的话语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令我不禁陷入沉思。那么，这位红衣老师……他真的不是怪物吗？又或者他曾经是这所学校的一员呢？
想要进一步探究答案的我试图抽出照片，却发现它仿佛与书页长在了一起，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其取出。
无奈之下，我只好继续往后翻阅，却不想后面的书页早已粘连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那粘连的部分缓缓撕开。发霉沾湿的纸页上，赫然用红笔写满了密密麻麻、扭曲得近乎疯狂的字迹。
费力辨认之下，勉强能拼凑出几个支离破碎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短语：“他在这里”、“我看见了”、“是镜子”……
这些字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纸页上挣扎扭动，似要挣脱这狭小的空间，发出无声却歇斯底里的呐喊。
随着我的目光凝视，书页上的湿气似乎愈发浓重起来，那些原本就触目惊心的红色字迹，此刻竟变得如同鲜血般深沉浓烈，顺着纸张的纹理慢慢晕散开来，宛如一幅由恐惧与未知交织而成的诡异画卷，正徐徐展开在眼前。
学长.易遇怎么了？书有什么问题吗？你的脸色很难看。
当易遇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将那本教案迅速合上。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在这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呼吸的阅览室里，这一声却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心，泛起明显的涟漪。
我条件反射般环视四周，见无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了些。转过头，我望向易遇，嘴角勉强勾勒出一抹微笑。
楚天悦也没什么，就是发现这本书不是我想要的。
他看着我，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
学长.易遇是吗？
他近在咫尺，近到我只需轻轻一抬眼，就能捕捉到那本散发着诡谲气息的书。可方才，他究竟有看见吗？
我机械性地点头，心中却被这疑问搅得难以平静，再无心绪去寻觅其他书籍。这读书区，静谧得仿佛与世隔绝，安静得让人有些发慌。
我环视四周，只见其他学生静静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于桌面上摊开的书本，那专注的模样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这周遭的静谧融为一体。
那同桌的模样仿佛要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书本里，像是要用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与自己的脸和书页融为一体。
等等，我注意到前排那个同学，他竟然是用左手写字？是个左撇子吗？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猛地堵住了我的喉咙，既无法咽下又吐不出来。
我又把目光投向周围其他同学的手：翻动书页的是左手，握笔书写的是左手，拿东西的也是左手……他们全都在用左手！我们班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左撇子了？紧接着，我的视线不自觉地移到同学们的脸上。
然而，我发现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尽管知道他们是有人脸的，但无论怎样凝视，都无法看清他们的五官。
他们的脸就像一团明暗交织、毫无特征的肉团，宛如一个没有具体轮廓的肉色色块。这……真的是我的同学们吗？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易遇，他正用右手写着字，而且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五官。我压低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和疑惑，想要从他那里找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楚天悦易……学长……
易遇看向我。
楚天悦周围……他们……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向了周围，环视了一圈，又收回目光，带着笑意看着我。
学长.易遇他们怎么了？
易遇没有压低声音。原本坐在周围的同学们忽然停住了动作，齐齐扭头看向了我与易遇。我明明看不见他们的五官，但却能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他们，在看我们。我收回目光，装作正常的笑了笑。
楚天悦没什么。
易遇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挂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此时下课的铃声响起。
学长.易遇这节课的时间过得好快。
学长.易遇下课了，我们把书放回去吧。
楚天悦好。
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适，试图忽略周围那些投射而来的怪异目光，缓缓跟随易遇站起身，向着书架的位置走去。
身旁同学们的脸庞随着我们的移动而不断扭动，那一道道视线仿佛实质般缠绕着我，如影随形的被注视感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易遇手中紧握着一本书，他站起身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随后目标明确地径直走向了一排书架。
只见他轻车熟路地将手中的书插入其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那娴熟的模样就像是在这里重复过无数次这简单的动作一般。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教案放回了原位。然而，当我迈开脚步准备向着读书区走去时，易遇却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我。
他的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这一拉让我不由得停下脚步，心中满是疑惑，不知他又有什么新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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