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绅带着二人进到办公室内，用力关上门，示意二人噤声。
“监狱里不太平，您这个监狱长也不好做啊。”林曦双手抱在胸前依靠在门上看向秦皎。
秦皎刚一进门，就径直走向窗口查看，发现对面的监狱楼和院子里巡查的警卫都似有似无的看向郝绅的办公室。嘴角向上勾起弧度，坐在窗台下的沙发上，像是回到自己地盘一样接水泡茶。
“林兄弟，不瞒你说，一周前我给老严打电话的时候就发现门外有人偷听，我这监狱啊，怕是早就成筛子了。”郝绅打开抽屉，搬出里面的东西，又去一边方几的茶案上拿上一枚茶刀，暗搓搓的撬开抽屉隔层拿出一个u盘冲着林曦晃了晃。“就这资料，也是我拉下老脸求了好多朋友才拿到的。”
林曦听闻，也感慨郝绅的不容易。锁了门走到办公桌后面拿过u盘要插到电脑上。郝绅忙伸手夺过，“诶诶诶你别着急。这系统都联着网呢，你等我拔了网线再看。”
“你手里的资料也是被改过的了，联不联网没区别。人家防着你呢，怎么会给你真东西。”秦皎盯着烧水的水壶，看着水开了，拿起郝绅的茶叶罐子闻了闻，又掂了掂，见里面放了四五个干燥剂还是一股霉味，盖上了盖子又放下。
郝绅从秦皎说没区别开始，便停下了拔网线的动作，看着秦皎放下茶叶罐，站起身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嘿嘿，秦姑娘别介意，这茶叶我已经用锅干烘过几次，又换过不少干燥剂，都是一股霉味。不过你说资料是改过的，那绝不可能，这些案子，虽然当年经办的警察多数都年岁大了退休了。但其中几起我也找人给看过，他们都确认了档案和细节，再说了他们骗我做什么？”
“你的茶叶发霉受潮，是因为阴气大过了监狱的煞气。资料嘛，二位可知道这里面练的是什么丹啊？”秦皎洗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开水慢悠悠喝起来。
“听你说是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丹。”林曦略一思量，想起梦三生秦皎说的话。
“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世间会存在这种丹？”秦皎给郝绅和林曦也倒了两杯茶，“喝吧，这屋里阴气重，在这里坐超过一刻钟便会感觉身子从里向外透寒气，对关节不好。年纪大了，养点生还是好事。”
“活死人，就是怕死呗。肉白骨……难不成人的腿锯折了还能再长出来？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郝绅走到沙发旁坐下，伸手拿起一个茶杯喝了口水，顿时觉得浑身暖了起来。
林曦则打开了电脑，插上u盘看起了资料，心下不由一惊。调入陵郊监狱的罪犯都是罪大恶极之人，纵使自己入职九局之后也见过不少人性恶行，看到资料中的案子，也不由得心惊。
秦皎看林曦脸色微变，起身拿起一杯水递了过去，一边向郝绅解释。
“你监狱里这个「人」，练的应该是往生丹。这世间神鬼妖灵皆有寿数，即便是神仙，亦有天人五衰的说法，这是天道。九天之上的仙人为了缓解天人五衰一则无情无欲，生死皆由天道指引；二则，也有受凡人香火享世间供养。因此，寿数极长。故，多为鬼族炼丹。往生丹服下后，忘川水和丹气在体内经四十四周天吐纳运转，绵延气息可以让鬼族在天道终其寿数时，瞒过天道一千岁。林曦，那些资料捡有用的说一下。”秦皎窝回到沙发上，拎起水壶倒水自顾自喝起来。
郝绅在一旁也学着秦皎倒了一杯，放到唇边嘬一口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嘴唇烫掉。腹诽道，“咋，这修炼成仙就能不怕烫了？”
“张风启，安怀省临怀市大丰县大坳村人，1987年7月生人。十五年前与同村人起争执，报复杀死三人后潜逃。临怀公安发了通缉令之后逃到临省杀害一家五口，死状极惨。两省联合抓捕还是让他逃了，张风启隐姓埋名六年再次犯案杀害一女子，漏了马脚被抓捕归案。”
“女子？那女子被杀时可怀有身孕？”秦皎突然打断了林曦开口询问。
“不清楚，验尸报告并没有写是否怀孕。”林曦滑动鼠标向下翻了两页快递过了一眼，口供中对最后杀的女子并没有过多提及，只是草草略过。
“怎么，第一个就有问题了？不能啊，这资料是我找绝对信任的人拿来的。当年我也听说过这个案子，没人提过女子怀孕的事啊。”郝绅一听就急了，这案件资料是假的他还小心翼翼藏起来看，感觉自己简直脑子有问题。
“往生丹，取屠十人以上杀人者，亲子女以血诅咒者，同系血脉乱伦而生者，年四十而精血已七十者。活取心头血三日，拘生魂。死后第七日子时一刻乞骸骨，以忘川水封躯体不腐，练生魂九九八十一日。于人死后三日内子时三刻服下，可活死人。服药者起死回生后，若为稚子，则岁双十而亡，若为成人，也只有二十年寿命。若被炼丹者前世亦为负罪之人，且今生德行有亏，则会以倍数报应在服用丹药的人身上。生魂被拘，练魂生怨，皆记载在服用丹药的人功德簿上。服用丹药者去世后投入畜生道十世不得转生为人。”
“屠十人以上？张风启一案被害人只有九人，他也不符合啊。”林曦看完这第一人的案件资料，身体向后一靠，长叹了一口气。张风启案中，被害人死状惨烈，这九名受害者，均是男子斩首女子剥皮，第二次作案的两个孩子更是……林曦不敢再想，闭上眼睛，方才看过案发现场的照片和验尸报告都让人触目惊心。
“不错，按照郝狱长所说，陵郊监狱从半年前开始，接收各省调来的罪犯十三人，加上明天来的那个，一共十四个。炼制往生丹三颗有余四颗不足，这中间一定有不符合条件的人，所以才需要多余的人当备选。”秦皎看见郝绅愣神，向他解释。
秦皎随后拍了拍林曦手臂让他让位，坐在电脑前查看其他的资料。“你看这个，刘丽连，男，重云市下属流云乡人，十三年前入邪教，坚称向上神供奉童男童女可得机缘修道，残害幼童两人。走访乡里时听闻刘丽连父母原是亲生兄妹，乱伦后生下他。刘丽连曾在审讯时假装自己患有精神疾病，想免除牢狱之灾。后被戳破，判无期徒刑。他倒是符合条件。我猜是张风启死后才有第二批调令发给陵郊监狱。张风启不符，幕后黑手意识到就算是这些恶人中也有可能练不成往生丹，所以最终定下调十四个过来。”
“绅哥，你这些资料真真假假，不能不信又不能全信，你不想这些案件资料，就从他们进了北陵开始，这些人的身上一定有相同点。”林曦明白无论这些案件资料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凭他们这个级别都不可能知道被隐藏的部分到底是什么，索性就不想了。
“有，还真有。他们每个人入狱之后都说自己胸口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红点，心脏还觉得有些不舒服，我们也找医生过来检查了，没发现有任何问题。”郝绅略微一思索，便想起这一情况。
“张风启死后多久出现新的调令的？”
“一个月后。”
“看来张风启被抓之时，应该也有事没说。郝狱长，麻烦你打听一下这些人的调令是走何人的门路，又是谁找借口把这些人调到北陵的。这中间有些人的级别你说不上话，可以去找老严，老严也说不上话的就来找我。今天嘛就各回各家，明天第十四个人来了，再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秦皎伸了个懒腰，转身向林曦说道：“麻烦林警官，送我回家喽。”
“这……这就不查了？”郝绅连忙站起身，神情间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高人，总不能和昨天一样毫无进展吧。
“今天不是时候，想知道是谁需要这丹药，要等。我能告诉你的是不会再有囚犯调来了。”秦皎凑近郝绅文件柜研究起里面的书，打开柜门拿了一本书翻了翻，见书柜里干干净净，玻璃的柜门也擦的一尘不染，透过玻璃的反光看向身后郝绅惊讶的表情，又多解释了一句。
“郝绅，调入你监狱里这十四个犯人，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无论你坚持程序正义让他们老死在狱中，还是有人用私刑让他们横死，按情理来说都不为过。郝绅，这十四个人活不下来，你放弃查探还是继续查下去他们都会死。就算查下去所得真相也未必能给你一个公允的结果。你今天仔细想想，明早八点，我在梦三生请你们两个喝茶。”秦皎说罢，深深看了一眼愣在哪儿的郝绅，拉着林曦的手腕走向门口。
秦皎伸手一开门发现门外两个人耳朵贴着门板偷听，二人发现门开了相互推搡着跑开，郝绅从身后追出来忙道：“坏了坏了，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多少。”
“不用担心，我在你这门板上贴了隔音的符，他们什么都听不到。郝绅，你只有一晚时间考虑，明早八点带着缠枝玉来梦三生，若是不查了，就把玉还我。”秦皎并未回头，说完这番话后，径直带着林曦离开了。只留郝绅站在办公室内低头深思。
林曦从秦皎握住他手腕之时便盯着秦皎的手，在这屋子里待了这么久，皮肤微凉，被秦皎握着的手腕变暖，秦皎手指搭在林曦手腕内侧，气氛沉静下来甚至能感受到林曦脉搏的跳动。
开往梦三生的路上，林曦忍不住问秦皎：“陵郊监狱内现有的十三个人并没有全死，为什么你说十四个人全都保不住？”
“想找需要丹药的人就要让这丹药先练成，就算是用不了十四个人，也不会留活口的。往生往生，也是新生。新生之人，怎么会将前世的罪孽留下呢。”秦皎自来熟的翻找手套箱，倒是没有第二根棒棒糖了。
林曦看着秦皎在找糖，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对了，我给了郝绅选择，你呢？你是想查还是不想？”秦皎见找不到糖，关上手套箱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目养神。
“我就是个筹码，你愿意收下，我就继续查。对了，我请你吃饭啊，我知道一家餐馆，手擀面做的很不错，就在回梦三生的路上。怎么样，去不？”林曦的手指不自觉在方向盘上敲着，语气轻快。
“好啊，我正好也饿了。那我们就去吃饭吧，筹码请客，多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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