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第九分局局长办公室内,严宣站在办公桌前,拿起保温杯转身看着墙上那一排自己写的笔记。喝了口热茶,嘴里咂摸咂摸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茶渣子。
“报告!”
严宣用手把嘴唇上粘着的茶叶沫子摘下来,随手往办公桌上一抹,头也不回地说:“小林啊,监狱的老郝找你过去查案子,调令在桌子上呢,你看看。”
林羲低头一看,桌子上摆着一张调令,还是个盖了红章的文件。寻思着前天才被外省掉去解决案子,这刚回来没过两天安生日子又要借调,心生不满。
“不是,局长,咱们这九局虽然不在明面上,但是局里好歹的也都是挂在警察系统秘密档案里的,这领导是真拿我当一块砖了,我就这么不值钱,哪里需要哪里搬?”
严宣啧了一声,转过身来,一边用手拧上保温杯盖子一边说:“我说小林啊,我们可不就是人民的一块砖嘛,现在人民需要你,你要为人民发光发热嘛,是不是?年轻人,不要有这种不满情绪。”又用手点了点那调令上的红章,“你看看你看看,这可不是什么普通案子要调你过去,这个级别的领导要人查案,我一个小局长,哪里说得上话。厅长昨天就想给你打包发过去,还是我和他说,年轻人要休息要休息,这才让你歇一天。”
林羲手里拿着调令折两折,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严宣急忙招手说:“诶诶诶,你这怎么就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严宣看着林羲回头,一脸的不耐烦,又耐心劝道:“我没说完呢还,这个级别要查的案子,肯定是大案子,你务必要注意安全。陵郊监狱一年之内陆陆续续的收了挺多重刑犯,那监狱头顶上怨气和煞气浓的都快显形了,能查就查,查不了尽快脱身啊,别逞强。”
“知道了。”林羲把局长办公室门一关,心里暗暗琢磨,回来的路上经过陵郊监狱,只是路过附近地界身上就感觉不舒服,阴冷阴冷的,现在一想,果然有古怪。
刚下楼,严宣站在二楼门口冲下边喊:“见到老郝代我问个好,有啥要用的东西要找的人别跟他客气。”
林羲向后挥了挥手,上车直奔陵郊监狱过去。
看着林羲的车开出了大门,严宣回办公室打了电话:“人往你那边去了,帮忙看着点儿。”又听着电话那头一阵寒暄,严宣露出笑容,“行了行了,这事儿是上边要人,你也不欠我什么,帮我把那小子看好了,别让他一冲动受了伤。如果这事儿你俩解决不了的,拿着上次我打麻将输给你的那块玉,去临晨路374号,就说找先生看手相,会有贵人帮你。”
林羲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跟肖褚吐槽:“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九局在城东,陵郊监狱在城西,这真算是发配边疆了,现在这时间段,开到西四环刚好赶上下班点儿,我也别去了,干脆回家明儿再去。”
“我说大少爷,您行行好,您这一撂挑子,老严还做不做人了?”肖褚那边手里还在擀着面条,一把面粉撒下去,阳光里扬起一股子烟。“我说,我这手擀面可是做上了,你现在去城西点个卯,等回家时候路过店里刚好来吃一口。老话儿讲究上车饺子下车面,你过来就算当给你接风了。”
“行吧,我过去点个卯就回,快到了给你打电话啊,别做菜,炒个臊子就成。”
“得嘞,少爷您请好吧。”
林羲把电话一挂,叹了口气。
城西那边儿老郝接到了林羲出发的消息,早早的在监狱门口等着,心里直犯嘀咕:“这莫不是出了啥冤案了,六月大太阳的,这后背一阵一阵冒冷汗。”老郝抬头看了看天,远方万里无云,偏生着自己个儿身后着监狱顶上这两天都飘着一块云彩,把太阳挡的严严实实的,真是邪门。
老郝在门口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实在是觉着阴冷的浑身骨头缝子里都往外冒着寒气了,遭不住便回屋拾掇出来一件儿秋天的呢子大衣,出门口套在身上拿了个小马扎坐着继续等。
等到远方暮色降临,头都往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揉眼睛的功夫才见林羲的车驶来。匆忙起身,揉揉腿,又站起来使劲儿跺了两下脚,算是把身子活泛过来了。
林羲匆忙下车,赶到老郝面前双手握住老郝的手:“您就是监狱长吧,实在是对不住,九局跟监狱一个城东一个城西,路上堵的时间太久了点。”
老郝脸上堆起来笑脸,用力握了两下林羲的手,竟然觉得身上没那么冷了,心里暗道这小子能得老严赏识果然也有点本事,一边把林羲向监狱里引,一边说道:“没事没事,这堵车都是小事,只要你肯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老郝把林羲领进监狱大门,二人站在院子里看向监狱楼,神色竟有些凝重:“小兄弟,我呢是这陵郊监狱的监狱长,我叫郝绅,兄弟不嫌弃,叫我绅哥就行。不瞒你说,自从这监狱半年前得到上面的调令开始收押全国各地的重刑犯之后,每次站在这院子里,感觉里面就好像有吃人的怪物似的,有时候我甚至这栋楼活了,它在盯着我。”
林羲听了这话,也严肃起来。方才开车过来的时候,老远就看见这监狱周围笼罩着浓郁的怨气,走进来就好像被浓重的蜜糖包裹住一样让人难受。老郝看不见,林羲可看的见。这楼就仿佛是一个炉鼎,飘在监狱上的云就是炉盖,在老郝的眼里,这朵就是普通的云,可在林羲眼里,这朵云已经和楼顶相接,黑色的煞气从楼中直冲进云里,又从云里流淌进这整座院子。
林羲深吸了一口气,这监狱啊,怕是有什么能人异士拿这儿当蛊盅了,也不知道最后炼出来的能是个什么玩意。
林羲转过头,本想劝说老郝这地方待不得,一开口却问到:“陵郊监狱当初为什么在这儿选址您知道吗?”
老郝似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喃喃说道:“这儿啊,解放前是坟场,以前鹤国在神州利用芦苇传播鼠疫,北陵城中大半人都感染病死了,尸体最后就拉到这块地方给烧了埋了。”
林羲皱了皱眉头,这黑云盖顶,也看不出来附近的风水走势,只好和老郝说:“郝狱长,不,绅哥,您认识我们局长,想必也是知道九局是干什么的。我跟您透个底儿,这监狱里,有人做局,想要搞点儿什么东西。您说半年前监狱开始不对劲,这能下重刑犯跨省调令的,可见这领导级别不低。绅哥,我劝您一句,您趁早向上申请调离。陵郊监狱现在怨气丛生,八成是有人拿这里当炼丹炉了,最后这楼里能出来个什么东西,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
老郝本以为监狱最多就是煞气重,阴气重一些,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
林羲拿出手机看了看,19:27,想着这时候从这儿出发,到肖褚店里刚好能赶上吃晚饭,心里琢磨着吃了面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儿就回去和老严说说,这陵郊监狱邪门的很,实在不行就让老严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封了它。
林羲和老郝道了别,老郝还沉迷在林羲说有人拿这里当炼丹炉的那番话里,挥挥手就让林羲走了。
等到林羲开车离开了之后,又反应过来追出了门口,看着车屁股灯从自己眼前消失。老郝拿出来了手机,看着上边严宣发过来的林羲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喂,诶你好,是小林吗?我是郝绅啊,诶呀还想着要请你吃个饭的,刚才脑子没转过来弯,就让你走了,不好意思哈。”
林羲随意敷衍了两句,又听老郝说道:“小林啊,明天跟我去个地方吧,我带你去见一位高人,没准他能有办法解决呢。”
林羲刚想开口再劝老郝写调令,又想到严宣的人情,便答应了下来:“好吧绅哥,明天我这八点在监狱门口等您吗?”
“不用不用,咱俩明天直接去高人家门口碰面,一会儿地址我发你手机上啊。”
“诶,好的。”
林羲挂了电话,等红绿灯的间隙收到了老郝发来的短信,“临晨路374号,行吧,就去看看。”
伸手按了黑屏,不便分神,向着肖褚的地方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