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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擂

惹红衣

一阵思潮起伏过后, 一夜的折腾疲惫, 顾离终放下思绪,心神恍惚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顾离急忙睁开眼睛, 发现房内光线已暗淡了下来。

蓦闻一个嘻笑声音道:“反正和尚看了尼姑不顺眼, 尼姑见了和尚就骂秃驴……”

另一个嗔恼声音说:“他们两边的磨擦过节和恩怨, 可说是冰冻三尺, 非一日之寒……”

首先发话的那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说:“管他几尺深几日寒, 和尚打尼姑, 尼姑揍和尚, 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戏, 总不能不去看看……”

顾离一听是佛门弟子发生了纠纷, 立即起身下床, 走出外间来。

转首一看, 恰有个店伙走过, 急忙问:“小二哥,里面什么事情?”

店伙被问得一愣, 道:“爷您还不知道啊! 西半山的‘飞龙寺’和‘慈航庵’, 今天傍晚比武, 听说双方还邀请了不少高手来助拳呢?”

顾离蹙眉“噢”了一声, 道:“此事为何没有传开?”

店伙也皱着眉头解释道:“我们这儿也是正午才传到, 您那时正在睡觉, 听说擂台昨天晚上才动工, 直到现在还没收拾好呢!”

顾离不由懊恼迷惑的说:“他们都是佛门弟子, 理应和平相处, 慈悲为坏, 为什么要设擂比武, 互相伤害呢?”复又蹙眉道,“我这就去看看, 房子给我保留着, 马要上最好的草料。”

说话之间已回身拿了羚毛银缎大披风, 就在店伙连声应是声中, 大步走了出来。

顾离披上大披风, 将领带系好, 已走到了店门外。

游目一看, 街上果然多了不少武林人物, 大都高阔论着走向镇西口。

顾离再不迟疑, 立即跟着群豪走向镇外。

刚一举步, 便听身边匆匆走过的一个人笑着说:“⋯⋯那些娇小尼姑也居然要斗和尚, 这真是几十年没听过的新鲜事儿!”

另一个人则忧虑的说:“飞龙寺的和尚个个身材魁梧, 听说不少人刀枪不入, 练有一身钢铁功夫, 我怕慈航庵的师太们要吃亏……”

前面一个苍劲声音的老人说:“听说起因是为了争香火, 虽然‘慈航庵’的位置高, 在山上, 但善男信女们宁愿多走数十丈路, 也不去‘飞龙寺’,显得‘飞龙寺’冷冷清清, 门可罗雀!”

一个洪亮声音, 沉声道:“就是因为‘慈航庵’的位置飞龙寺的高,所以才惹恼了那些大师法师禅师们, 硬说他们的运气被那些大小师太们给压住了, 所以这一次非解决不可!”

一个有些紧张的声音, 关切的问:“听说‘慈航庵’的师太们,已经同意和他们比武了?”

依然是那个苍劲声音的老人, 无奈的说:“不同意成吗? 那些凶煞和尚逼得她们没法活下去了。”

声音洪亮的那人惊异的问:“怎……怎样没法活下去?”

苍劲老人不由馈怒道:“飞龙寺的小和尚们,一天十二个时辰, 都在食水的小溪里光着屁股洗澡, 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师太还可以装着没有看见,那些年轻的小师太们你说该怎么办?”

顾离听至此处, 心头早已充满了怒火。

这时已出了镇街口, 只见三三两两的武林人物, 成群结队的向西奔去, 显然都是赶往西半山看热闹的。

顾离为了早一刻到达, 先选一个好地方,立即随同那些快步前进的人加快了步子。

这时红日已落在西山峰头上, 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天就黑了。

由于距离已远, 不少人已心急的展开了身法, 你飞腾, 他纵跃, 每个人都希望先占个看得清楚的好位置。

顾离自然不会例外, 尤其天色已逐渐暗下来, 立即轻灵的飞纵在群豪之间。

到达山脚下, 更是人影点点, 宛如飞在林间的飞莽,大都采取捷径上山。

随着人潮一阵飞驰, 越过一座横岭, 绕过一个峰角,业已到了半山。

顾离突然一看, 目光不由一亮,只见前面一座乱石岩荒谷中,灯火明亮, 人影幢幢, 喧叫之声, 有如夏天的蚊蝇。

顾离一面奔向谷中, 一面察看谷中形势, 以及擂台搭建的情形。

谷中笋石最多最险的地方, 也就是搭建擂台的位置。

擂台高约六丈, 宽广至少四丈以上, 四边均未竖立阶梯,也就是说, 上台交手的人, 除非轻功不俗, 休想上去。

顾离看得剑眉微蹙, 觉得设计搭建这座擂台的人,心地实在险恶, 在这么高的擂台上交手,一旦被打下来, 哪里还有命在?!

更令人觉得可怕心惊的是, 台下四周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石笋和畸形怪岩, 跌下来一定被摔个脑浆迸裂, 腿断骨折:

这时天色已完全黑暗下来, 擂台的四角共悬了八盏斗大的雪白纱灯,每一盏纱灯上都用红漆写上三个字‘飞龙寺’。

顾离一看, 不由冷冷笑了!

他根据这几盏大纱灯来看, 这座高险擂台, 显然是由‘飞龙寺’的和尚搭建的。

中央擂台的后面数丈处,另建一座不到一丈平方的小小平台, 台上独放一张披红太师大椅, 后面台角上, 也悬着两盏‘飞龙寺’的雪白大纱灯。

大擂台的左右,也分别搭建了两座长方形的平台, 横宽约两丈, 深度一丈五尺, 但距离中央擂台,却有五丈以上, 没有精湛轻功的人, 也休想纵过去。

换句话说, 交手完了, 即使得胜, 如果体力消耗过度,内力不够深厚, 只怕连自己的小平台也纵不回去。

顾离又看出左右两边的小平台也有相异之处,而陈设也不相同。

左边的平台上,前一排摆满了披红大椅, 后面三排也满的是亮漆园凳, 左右后三面悬满了‘飞龙寺’的大纱灯, 光明大放, 落针可见。

不用说, 左边的平台是‘飞龙寺’的打擂席位。

因为右边的平台上, 既无灯, 也无亮, 一片昏黑, 莫说没有摆设漆椅圆凳, 就连平台下面的支柱木桩, 都比左边的平台细小。

很显然, 任何人看得出, 如果上去的人多, 非塌下来不可。

顾离打量间, 已挤到了擂台正对面的斜坡上。

这时他不必细听附近群豪对‘飞龙寺’的和尚们是如何的批评和谩骂,仅就他们搭建的两层坐人平台来看,‘飞龙寺’和尚心肠如何, 也就可想而知了。

看热闹的英豪越来越多了, 分别由两边的谷口一批一批的涌进来,片刻不到的工夫, 又涌进来两三千人, 顿时把一座乱石荒谷挤了个水泄不通。

由于比武的时间未到, 而双方的当事人也还没有前来, 上万人挤在一块儿喧嚣, 他喊老张, 他叫老赵,这个说这边儿看得清楚, 那个说他那边儿比较好, 再加上那些对飞龙寺和尚不满的英豪们的批评和叫骂, 那份吵, 那份乱, 没有镇定功夫的人, 准把你整疯了!

顾离由于站在擂台的正对面, 看得比较清楚, 这时,他才发现台后特设的小平台上, 还悬着一块“公证人席”的牌子。

一看到那块牌子, 顾离才知道‘飞龙寺’己和‘慈航庵’设擂比武, 还请了一位武林前辈来担任双方的公证人。

但是,看了四盏明亮大纱灯照耀下的披红大椅子, 心想:如果公证人是由‘飞龙寺’请来的, 那恐怕就不大公平了。

正在打量思索, 附近嘈杂的人群中, 有人低声道:“当然是‘白眉侠’偷的, 别人哪有那份本事”

顾离心中一惊说不出口, 回首循声看去。

就在左边两丈不到的地方,共有六七个劲衣大汉围着一个蓝衣正色说话的人, 问:

“你们怎知是‘玉麒麟白眉侠’盗走了你们杜家的‘血珊瑚’”

蓝衣中年人立即正义:“当然知道,我家大爷今早访友回来, 听说家里捉了个女贼, 立即路到聚宝堂上察实, 不但去了许多珠宝——连祖传的‘血珊珠’也不见了, 装珠宝的铁箱内, 却多了今小小精雕玉山⋯⋯”

顾离听了当然有气, 因为杜霸天竟把‘九孔血珊珠”说成是他家的祖传之宝, 真是恬不知耻。

不过, 他早已断定杜霸天回家后, 听说‘丹凤’方瑜去闹事, 第一件事便是去聚宝阁查看‘血珊瑚’,却没想到会发现的这么快, 而且还派了人出来四处宣扬。

正待再听听那个蓝衣人继续说些什么, 蓦然有人道:“据说公证人直到现在还没赶到, 所以双方的人都还没有来。”

另一个人立即关切的问:“请问老兄, 可知公证人是那位老前辈?”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爽朗的说:“那还不是名重一方,望重武林的老前辈?”

首先发话的那人则迟疑的说:“是哪一位老前辈还没听说, 可能是‘飞龙寺’的‘悟通’法师去请的⋯⋯”

较远处的一人立即不耐烦的说:“不管是谁请的, 总该准时到达准时开始!”

首先发话的那人依然迟疑的说:“听说那位公证人⋯⋯好像在途中出事了⋯⋯”

附近的英豪纷纷关切的问:“出了什么事了, 有没有再请一个……”

首先发话的人摇头苦笑道:

“有没有再请一个没听说, 反正先前请的那位公证人是不能前来了……”

话未说完, 附近英豪已不满的纷纷嚷叫起来, 生怕今晚的比武停止, 大家看不到热闹了。

顾离已对 ‘飞龙寺’的人起了反感, 内心业已决定,不管比武是否举行,他都要采探一下‘飞龙寺’, 必要的时候还要惩诫一下寺中的和尚。

就在大家吵吵不满之际, 右边平台那边的群豪和观众突然有不少人欢声嚷叫道:“大家快看, 来了, 来了!”

如此一嚷叫, 全场骚动, 纷纷向两边半台上看去。

顾离循声向右边看, 只见二三十位俗道男女和女尼,簇拥着一位霜眉慈目, 神态慈祥的老师太, 正匆匆走向右边的昏暗小平台前去。

老师太年约七旬, 身穿灰僧衣, 胸前挂着一串念珠, 手中持着一柄银鬓拂尘, 神情凝重, 默然前进。

其余俗道男女, 年龄不一, 高矮不等, 每个人都是劲衣疾服, 携有兵器。

跟在两边和后面的女尼们, 一式灰僧衣, 全部持拂尘,仅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年轻女尼, 手中分别提着一盏香瓜型的昏朦纱灯, 光度暗淡, 无法和‘飞龙寺’的斗大雪亮纱灯相比,看来令人觉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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