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重提◎中秋月宴
（与正文无关，小甜饼）
浮空3012年。
唰——！
长剑出鞘，剑气如虹。
巨大桃树下的少年一身白色练功服，正挥汗如雨地练剑。
这并不是他的辟邪剑，用起来并不顺手，剑柄已经把手心磨出血痕。
蓝落羽抿着唇，动作连贯，一板一眼练习着新学的剑法。
“小七，心不静练再久也是无用。”
蓝落尘轻轻挥出一道灵力，将小少年手中的剑打落。
“怎么了，这是？”
一席淡青长袍的青年款款而来，他眉眼如画，眼中似含星光，声音清浅。
“国师大人。”蓝落羽朝他微微颔首。
君临萧点点头，一双含笑的凤眸微微眯起，道：“小殿下，纪先生托我同你说，这两日的课程不必再去上了。”
“他有事出宫了。”
蓝落羽扬眉，“先生回家探亲了？”
“是的，小殿下。所以这两日便是你的假期了，任由你支配。”
小少年眼睛一亮，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老师，姜夜最近是不是没有任务？”
君临萧笑着摇头，“没有，你可以和他好好玩两天。”
“谢谢老师！”
君临萧无奈看着他欢快的背影，眼神宠溺，他轻声道：“玩得高兴。”
蓝落尘走过来和他并肩而战，“先生，你也太惯着他了。”
君临萧但笑不语。
蓝落尘转头看君临萧，神色柔和，“先生既然给他放了假，那便也纵纵我吧。”
“不知国师大人可否空出时间陪我去灵渊秘境？”
君临萧假意思考，“那中秋月宴……？”
蓝落羽道：“交给其他人办，我们蓝氏帝国总不能连能筹备宴会的人都没有。”
君临萧笑着点了点他，“你知道的，我不会拒绝你。”
他将腰间令牌递出，暗处立刻有人出来接过，吩咐道：“中秋月宴，要麻烦你们了，同从前一样便好，不必太过奢靡。”
“是。”那人领命退下。
君临萧看向蓝落尘，伸手道：“走吧。”
蓝落尘会意，拉着他踩上飞剑，两人同站在一柄飞剑上。
灵剑自带保护屏障，凛冽的风压根吹不到他们。
君临萧心情颇好，望着脚下飞掠的景色，突然感叹道：“自从开始教导小殿下，还真是好久没出宫了呢。”
“小七的剑法大部分都是我教的，先生你就是找借口。”蓝落尘笑道。
君临萧懒懒瞥了他一眼，“你的剑，我教的。所以都一样。”
“差别大了好吗。”
“嘶，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君临萧眯眸，笑，“怎的好久没听你叫我老师了？”
“谁让你教那小子的？他叫你师父，你找他去。”
君临萧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有些好笑，“你说小夜？”
他‘啧’了一声，“这是为了谁弟弟？”
蓝落尘转头不理他。
君临萧在他脑袋上轻敲一下，“要不然你也叫我师父？”
蓝落尘毫不犹豫拒绝，“不要。”
君临萧无奈，“看吧，你又不乐意了。小没良心的。”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人地侧颜，青年眉目亲和，一双桃花眸深邃多情，浑身透出一股温润气质。
君临萧眼神微动，欲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停下的飞剑止住了话语，他抬眸，“到了？”
“嗯。”
灵渊秘境是难得的大型秘境，什么奇珍异宝、妖魔魁怪都有，机遇多的同时危险也多，再加上它是稀少的可移动秘境，螚进入并完好无损出来的修士格外少。
蓝落尘这次也是得到消息，知道了这次秘境的大概开启位置。
于是便拉着君临萧来试试运气。
看得出来，他们运气很不错。
秘境入口的阵法散出微微蓝光，蓝落尘大致扫了眼四周，有不少势力都来了，保持着观望状态。
他和君临萧踏入传送阵时，隐约看见那些势力推出来的队伍——都是些生面孔，实力不高，大概不是什么重要子弟，不然也不会被推出来送死。
阵法蓝光一闪，只剩下些零碎地散修还在原地犹豫徘徊。
此时的皇宫中，各处都挂上了锦缎，一片耀眼的红色当中，蓝色长袍的小少年穿梭其中，格外突兀。
蓝落羽心情甚好，在外却仍得端着一副严肃模样，直至回了七羽殿，他才彻底放松下来。
殿内设施奢华简单，处处都以蓝色为主。
数条藤蔓缠绕的桌上摆着瓷白的小碟子，几块儿漂亮小巧的点心摆放整齐。
“喜欢吗，殿下？”姜夜含笑的声音突兀出现。
彼时的姜夜少年意气，张扬却不自傲。
蓝落羽诧异回头看他，“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还在国师那儿。”
姜夜将手中油纸包着的月饼递过去，“师父和大殿下下秘境了，给我传音说中秋的任务就是陪你。”
“明天就是中秋了，殿下。”
他比蓝落羽高出许多，十六七的少年，风华正茂的年纪。
蓝落羽喜欢拉着姜夜天南地北地聊，他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姜夜在说，他只静静的倾听，在脑海中努力构造姜夜口中的、宫外的世界。
好一会儿，姜夜才想起来问：“你今天不用上纪夫子的课吗？”
“嗯？”蓝落羽疑惑，“国师不是说先生回家了吗？”
“咦，怎么会？我去拿点心的时候还看见他了。”姜夜道，“正逮着一宫外小孩儿训呢。”
蓝落羽愣了片刻，眨眨眼，“所以是老师私自给我放的假？”
姜夜笑嘻嘻地，“托殿下的福，我也有假期啦。”
蓝落羽叼着点心点头，没有外人，他也懒得守那些破规矩。
他靠在姜夜身上，静静听着，时不时应上两声。
“我最近学会炼器了，其实我一直以为我的灵骨是为我的刀而生的，但是老师说我这天赋不炼器可惜了。”
“我现在一次炸炉都没有，你是不知道那些人现在看我跟看什么似的。”
蓝落羽象征性夸道：“那好厉害。”
“嗯哼，等我真正成为炼器大师，我就给你造一条手链。”
蓝落羽嫌弃道：“我要练剑的，怎么带手链啊？”
“那也没关系，等你登临神台那天带也不迟。”
“不要。”
姜夜长长的啊了一声，“戴嘛。就当是我陪在你身边。”
蓝落羽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做就当？你必须陪着我，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你。”
“万一呢？万一有个意外，这不也是个念想么？”
蓝落羽忽然坐直身体，认真看着他，“你就算死了，我也会把你挖出来。就算化成灰，我也会带着你。”
姜夜被说的一愣，随即笑出了声，“说的这么严肃恐怖做什么？我当然会一直陪在殿下身边啊。”
“立flag可是会——嗷！”辟邪贱嗖嗖的声音忽然响起，但话没说完就被打回了剑鞘中。
罪魁祸首七绝冷哼一声，一脸高贵冷艳。
蓝落羽眨眨眼，心说最近还是少惹这个器灵为好，太暴躁了点。
因着神魔琴不是他的本命灵器的事，这个器灵现在看谁都不爽。
——特别是占了他位置的辟邪。
玄衣少年看着同姜夜差不多大，但是据蓝落羽所知，神魔琴的第一任主人是浮空岛的创世者，所以这器灵至少诞生了万年之久。
七绝走到他面前，慢吞吞将蓝落羽的手拿来，连碟子带点心全部端走，蓝落羽迷茫的抬头，“嗯？”
七绝理直气壮，“谁让你先契约辟邪的？天命都说了，神魔琴就是你的本命灵气，结果定数却被改变了。”
“我们本该在六年前契约的，结果整整迟了六年。”
“我在传承空间苦等了六年，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蓝落羽不知怎的，竟有些心虚，他别开眼，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神魔琴内自成一片小世界，不大，却是七绝待了上万年的地方。
辟邪有时候会进去，但没一会儿就会被身为器灵的七绝踢出去。
中秋前一夜，宫内热闹非凡。
宴席之上，无非就是听大臣们虚与委蛇，各种奉承的话术总是说不尽。
蓝落羽垂眸不语，正襟危坐，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
他的坐席离君王最近，足可见其地位。
近两年，国君修为迟迟不见突破，恐大限将至，于是派人各处搜寻长生之术，甚至求到了与世隔绝的蓬莱洞天，也是没有意外的被拒之门外。
大臣们的心思活络起来，若不是还有蓝落尘和国师压着，这个国家怕是早就翻了天了。
小少年轻轻抿了一口果酒，诧异的扬了扬眉，他抬眼看了一圈，很快在一个角落找到正朝他挤眉弄眼的姜夜。
他勾唇，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也看清了姜夜的口型。
‘好喝吗’
蓝落羽无声的点点头，眉眼舒展开来。
后座的姜夜支着脑袋，面带笑意。
宫里的果酒也醉人的很，他觉得殿下还小，便偷偷让人换了果茶。
说起来，果茶这东西还是按辟邪的方法改进的，那下次七绝动手的时候稍微劝劝吧，姜夜想。
蓝落羽以修炼的理由提前离席，同姜夜一起回了七羽殿
夜晚的殿内格外冷清，他们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赏月，好不惬意。
姜夜继续絮絮叨叨的给他家殿下讲宫外趣事，蓝落羽也格外感兴趣。
“听说宫外的中秋格外有意思，真的吗？”
姜夜点头，“是啊，但是我中秋都在陪殿下，也没亲眼见过。”
“我不想一直待在皇宫里，你说始祖会同意吗？”蓝落羽低声道。
姜夜有些迟疑，“会吧。”
“……好累啊。”蓝落羽叹气道。
不仅仅是外界对他的舆论压力，还有身边人的希冀，君王的猜疑。精神和身体都处于一种疲惫的状态中
姜夜沉默抱了抱他，“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繁星点点，圆月高挂，洁白的月亮仿佛能暂时掩去了一切罪恶。
宫外灯火璀璨，宫内寂静无声，宛如两个世界般。
皇宫内已是深夜，蓝若羽忽然一阵心悸，猛然惊醒，坐起身来。
姜夜打了个哈欠，问道：“怎么了？没到晨练时间吧……？”
“我不知道，但是好难受。”蓝落羽清醒了些，“总感觉好像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我们不都在……”话到一半，姜夜顿住。
他忽然想起来了，他师父和大殿下下秘境还没有回来。
蓝落羽也想到了，他飞快起身穿衣，“你先睡，我去看看皇祠那边。”
“一起。”姜夜同样回道。
微弱的昏黄灯光下，两道身影匆匆走过。
当蓝落羽看到那盏魂灯时，心中的不安有了实处。
明明灭灭的灯火似乎即将熄灭，微弱地闪着光。
“大哥出事了……”
一时间，他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蹲了一会儿，飞快跑向古楼。
古楼位于皇宫最中央，其中存放着浮空岛自开辟以来的各种历史书籍，还有各种前人留下的功法古籍，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整个皇宫大阵的阵眼。
如果不去找阵眼打开大阵，蓝落羽绝出不了皇宫。
然而，刚看见古楼，他便顿住脚步。
蓝落羽浑身发冷，心中一片寒凉。
姜夜小跑过来，有些气喘，“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把古楼封起来？！”
守卫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坚定的拦在他们面前，“半月内，任何人禁止入内。”
蓝落羽手抖，半个月，正是灵源秘境自动关闭的时间。
“让开！”他强忍怒气。
守卫不为所动。
姜夜啧了一声，反手抽出双刀，“我们殿下说话呢，没听到吗？滚开。”
“还请小殿下莫要为难我们，我们也是听王上的吩咐做事。”
姜夜也不废话，闷头就干，哪怕被围在中间也丝毫不落下风。
“蓝落羽，身为神祇继承人，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充满怒气的声音自古楼内传来，小少年赤红着双眼看去，一身蓝肩长袍的男人负手而立，因为修为迟迟不进而略显老态的脸正怒视着他。
“开禁制，我要出宫！”蓝落羽毫不退让。
男人冷笑一声，“始祖同意了吗？你又有什么理由出宫？”
盛怒之下，蓝落羽头脑愈发清醒，他道：“你故意的，对吗？父上。”
“你明知大哥要替我寻压制诅咒的方法，所以才故意把灵渊秘境的消息透露出去，为什么？就因为大哥同我亲近吗？！”
“那你为什么不把天下人都杀死？毕竟未来那都是我需护佑的子民！”
“蓝落羽，你放肆！”
“我放肆？”蓝落羽冷笑，恶狠狠看他，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分寸，“我还有更放肆的。”
话罢，他身形闪动，剑气凝聚，脚下阵法生成，仅一剑，便扫开大半禁军。
他抬眼，看着高位的男人，不屑，“你的人也不过如此，不堪一击！”
姜夜扬起笑来，双刀再次挥出，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男人凝重的目光落在蓝落羽身上，审视着这个自己血缘上的孩子。
他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十二岁，就能有如此实力。
要知道，皇宫里的禁军任意单挑一个出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但他更在意的是，蓝落羽竟把自己的实力瞒的如此好，以至于他掉以轻心，丝毫没有怀疑。
蓝落羽没心思揣度他的想法，他只想快点解开禁制，出宫找蓝落尘。
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手下招数猛地变换，就在灵力即将绞杀某个守卫时，一道柔和的绿光轻松化解了杀招。
蓝落羽动作猛的一顿，抬眼扫向四周。
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
他们打斗的这一片地方，竟不知何时围满了藤蔓。
姜夜被逼退回他身边，时刻防备着。
空间被撕裂，一道虚影静静站在半空，祂的神色无悲无喜，声音淡漠无波，“蓝落羽。”
少年咬牙，随着众人一起抬手行礼，唤道：“始祖大人。”
白泽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淡淡移开，“一国之君，成何体统。”
刚刚还对着蓝落羽发狠的男人此时弓着身子，放低身段，诚惶诚恐。
蓝落羽垂眸掩下眼底不屑，径直打断他的解释，“始祖，我想出宫。”
白泽不理他，甚至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四周的藤蔓伸长了些轻柔的勾住了蓝落羽的衣摆，轻轻摇晃。
蓝落羽依旧不为所动，他重复道：“始祖，我要去灵渊秘境找我大哥。”
这次白泽终是将目光转向他，淡漠道：“不可。”
“可是我哥出事了，我不能置之不理！”蓝落羽尽量冷静道。
“不可。”依旧是这句话，“万事皆有因果，你担得起吗？蓝落羽。”
“我能！”蓝落羽坚定道。
他企图看清男人的脸，很可惜，失败了。
凡人之躯，岂敢窥神？
白泽轻轻抬手，白光落在蓝落羽身上，他顿时感觉浑身被冻住般发冷，灵力滞涩，竟分毫动用不了。
蓝落羽不可置信抬眼。
“无故伤人，冲动鲁莽。灵力就先别用了，好好反省。”
这算是给蓝落羽的解释。
蓝落羽飞快低头，掩饰泛红的眼眶，拼命压下心中酸涩，艰难应道：“是。”
白泽的身影消失，藤蔓依依不舍地扯着蓝落雨的衣袍，随后如潮水般褪去。
好一会儿都没人开口说话，直到国主下令——捉拿姜夜。
蓝落羽回过神来，活像只愤怒的狼崽，挡在姜夜面前，瞪着他们，“父上，事是我闹得，同他何干？”
男人好整以暇看着他，“带坏小殿下，这个理由如何？”
蓝落羽忽的暴起，没有灵力就用蛮力，长剑挥了没几下便被禁军按住。
姜夜倒是想出手，但奈何身体被威压压的死死地，分毫动不了。
哪怕受制于人，蓝落羽也不见颓败，他冲着那人扬起笑，“父上，这个理由，我六年前就听腻了。”
国主眉头微皱，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蓝落羽如此疯狂的反抗，但他却不能真的处置了这两人。
“小殿下古楼持剑，不守规矩，禁闭三月，不得踏出七羽殿一步。”
“至于姜夜，冲撞古楼镇守者，念在国师与吾的情谊，便送去暗营，小殿下何时知错，他便何时回来。”
天蒙蒙亮，太阳尚未升起，月已西沉。
夜晚的吵闹逝去，今日就是中秋了，那些大臣都无需进宫，安静的皇宫中是沉寂的灵魂。
七羽殿被严格看守起来，冷清的殿内，蓝落羽对着紧锁的大门沉默着。
中秋当晚，他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望着月亮，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丝毫看不出他此时的想法。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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