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伽罗和小心经常并肩坐在天台上看星星。
小心问:“在你们那里,星星,代表什么?”
伽罗凝视着遥远的星河,嘴角挂着温柔的笑,陷入某种怀念中去。他的眼神如此专注,就如同他的家乡没有毁灭、此刻正在星河的某处闪烁一样。
“星星啊……”他缓缓道来,如同在说一个故事,“……那意味着很多。”
然后小心知道了许多。有关星星的阿德里童谣,有关天体的科学研究,有关文人怎样在作品中使用星星这一意象。当然最重要的,他知道了星星在战争中的隐喻——
“传说每一个阿德里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伽罗说,“战争中牺牲的那些最英勇的战士,会成为天空中最耀眼的星星。”
他保持着身子后倾、双手撑地的姿势,并没有做别的动作,但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小心觉得伽罗就好像伸出了手、要往前抓住什么一样。
大概确实想抓住或想留住什么的吧。但已经太晚了,伽罗想留住的许多东西,都已经随纷飞的战火消失在星河中,成了一抹捉不到的微尘。
沉甸甸的情感压在小心心头。他有许多话想说,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有我和我们、一定会找到真相的……但他一句也没说。他一向不善表达,而且他想,大概伽罗也不需要这些。这些话伽罗听得多了,每一句都在重揭他的旧伤疤,有时略过才是最好的安慰。
所以小心只是一点点地把手挪过去,轻轻搭上了伽罗的手。
伽罗冲他会意一笑,紧紧反握回来。
当时小心已经分化,他们保持“哨向距离”有一段时间了。曾经习以为常的身体接触近乎削减至零,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毕竟小心对他的搭档怀着一点点不可见人的心思。而现在,他们的手又重新搭在一起。他小心翼翼地汲取这份难得的热度——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个肌肤饥渴症患者了。
他们就这样一起度过了很多个在天台的夜晚,有时在夜聊,有时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发呆,有时伽罗会提一袋白天买菜时顺便买的零食上来,两个人肩并肩,共享一包薯片。
伽罗真的陪了他好长时间。一年中的许多天,他们都站在一起。星星球的建筑拆解又重建,街道上车水马龙的流光亮起又熄灭,熄灭再亮起,那么多的景象在改变,他身边那个人始终不变。
但现在不是了。
小心超人又在看星星。自从伽罗离去,星星对小心而言,又多了一层意味——星星是伽罗的归处。他对着星空想,哪一个星星是伽罗呢?他拥有那样英勇的灵魂,如何不会成为星海中最耀眼那颗?
地上有些凉,他的手撑在上面,凉意却并未沿着手掌的纹络扩散。恍惚间,仿佛还是有一份热度,承拖着他的手心——仿佛伽罗就在这里,从未离去。
甜心来叫小心超人下去吃夜宵。
“……”该不会是甜心做的吧。小心默默起身,向姐姐走去。
他发现甜心正望着他刚刚坐着的位置,清秀的眉蹙起。于是问:“怎么了?”
“没事。”甜心的眉稍微舒展开,“走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是错觉吗?刚打开天台大门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一只雪白的狮子,将小心超人整个围住,健壮的尾巴在他手边一拍一拍的,可她一眨眼,它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