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坐不住了，马上站起来，面对老太太他们跪下，低着头一副懦弱的样子，解释道。
明兰“祖母，父亲，大娘子明鉴，齐小公爷是念在同窗之情，又见我被庄学究罚抄书，想激励一二，才送了女儿两支上好的毛笔，当时小桃与小公爷身边的不为都在。不远处还有五姐姐在，并不是私下单独见面。”
龙套老太太：“原来这样，明儿是个懂事的，得了好东西知道跟姐姐分享。偏有那眼皮子浅的记恨上了。”
林噙霜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这话里不就是说她墨儿因为一支笔故意冤枉明兰吗？马上跪下说道。
林噙霜“老太太明鉴，既然都是同窗之情，小公爷送明兰点心跟笔是同窗之情，那跟墨兰在学堂论经谈学就不可了嘛？”
大娘子王若弗“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妾室，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林噙霜“大娘子教训的是，奴婢不该多言，还请主君赎罪。”
林噙霜眼里含泪，深情的看向盛纮，盛纮早就心软了，道。
盛纮“霜儿只是爱女心切，有什么错。”
大娘子王若弗“主君这事不罚不行啊，可不能再偏这林栖阁了。这墨儿才多大啊，就上赶着勾引齐小公爷，这以后还了得。”
盛纮自然是不信的。
盛纮“你别听风就是雨的，学堂是什么地方，那是庄学究讲学的地方。墨儿又好学，字写的好，那齐衡又是个酷爱书法的，都是同学，探讨中忘了时间也是正常。偏小厮乱传瞎话，非议主子，来人，去把长柏身边的小厮给我绑了。墨儿快起来吧，地上凉。”
墨兰“谢谢爹爹。”
墨兰起身，看向盛纮，开心一笑，她就知道爹爹疼她，走到林噙霜边上，母女俩靠在一起。
龙套孔嬷嬷却发话了：“主君，大娘子，原本我一个外人，对这是不该多嘴。可念着与老夫人有旧，需得提点一二。”
孔嬷嬷毕竟是宫里的老人，盛纮自然要敬着一些。
盛纮“嬷嬷有话请说。”
龙套孔嬷嬷：“地上凉，来人，先给两个姐儿拿个蒲团，别冻伤了姐儿的膝盖。”
有丫鬟拿来两个蒲团，放到如兰跟明兰边上，二人只得起身，规矩的坐到蒲团上。看着他们跪着，反倒显得站着的墨兰有些突兀了。
龙套孔嬷嬷：“姑娘们都大了，有些理是要明的，需知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出门在外代表的都是一个家族的脸面。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来若是有人好了，其他的姐儿也跟着沾光，若是败坏了门风做了错事，那一家子都要受连累，谁都跑不了。”
盛纮“嬷嬷说的是。”
龙套孔嬷嬷：“四姐儿，自辩时，不是说清自己的清白，而是道出了妹妹们收礼的事，企图把妹妹拉下水，转移大家的视线，好为自己开脱，此等行径日后若遇到事了，是不是也要为了保全自己而坑害手足。而五姐儿跟六姐儿也是，因为一支笔让姐妹之间有了嫌隙，也是一错。他日姐妹有难，旁人都隔岸观火，沾沾自喜可怎么办。每个都有错，都当罚。”
盛纮“嬷嬷说，应该怎么罚？”
龙套孔嬷嬷：“今日就每人打十下手心，长个记性，让他们记住姐妹之间应该相互友爱，”
林噙霜“主君明鉴啊，墨儿绝没有那样的心思啊。不该受罚啊。”
林噙霜看着那孔嬷嬷，也知道她的厉害，可她不能不护着自己的女儿，若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她墨儿该怎么办，只好直接怼道。
林噙霜“孔嬷嬷几句话就避重就轻，今日之事缘何聚在此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小厮编排造谣，污蔑墨儿。墨儿什么都没错却要受罚，实在不公。再说，墨儿又不是孔嬷嬷的学生，孔嬷嬷凭什么罚我的墨儿？”
龙套孔嬷嬷：“不一起罚怎么让姐几个知道什么是一家人。只有这样才是对盛府好。”
孔嬷嬷看向盛纮道。
龙套孔嬷嬷：“这主君跟大娘子都没开口了，一个妾室想插嘴就插嘴，莫不是仗着自己养了几个哥儿姐儿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盛府也太没规矩了吧。”
大娘子王若弗“嬷嬷说的是。这府里哪还有规矩可言啊。”
盛纮对林噙霜使了个眼色，小声对说道。
盛纮“还不快退下，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林噙霜“是。”
林噙霜只能退到一旁。墨兰怎么能认这罪过，表面上看三个姐妹一起罚很公正，可传出去就是她陷害妹妹，她们只是为了一家人同气连枝被连累，那还了得。
墨兰“墨儿有话说，墨儿没错，不认罚！”
龙套孔嬷嬷：“这四姐儿心气高，冥顽不灵？”
墨兰“嬷嬷说了墨了那么多的罪状，给墨儿按了一个出卖妹妹，诬陷手足的大罪，墨儿岂能认。”
墨兰跪下，对着盛纮磕了个头，道。
墨兰“父亲，请听女儿一言。首先，墨儿说的是事实并没有冤枉两位妹妹。墨儿只说小公爷送了两位妹妹东西，并没说他们有私情。其次，墨儿今天被二哥哥身边的小厮诬陷，若是二哥哥顾念手足之情，就应当先处置了那小厮，并查清楚真相之后再告诉大娘子。再三，墨儿一直跟着庄学究学习圣贤之道，也是知道人先自辱而后人共辱之的道理。若我今日随意认了那莫须有的罪名，他日所有人都会唾弃我，看轻我。这个家里若是容不下墨儿，那墨儿自清前往玉清观常伴三清真人！”
盛纮“墨儿，快起来，爹爹又没说你错。”
墨儿站起来，对孔嬷嬷道。
墨兰“嬷嬷是五妹妹跟六妹妹的教养嬷嬷，并未墨儿的，既然父亲都说墨儿没错，那墨儿定是没错的。嬷嬷既然要处罚两位妹妹，还请轻一些。”
墨兰说完，推到盛纮身边站着，有她爹爹撑腰，府里她谁都不怕。孔嬷嬷气的不轻，看了眼堂上的盛老太太。
龙套老太太：“好了，明儿也没错，如儿也没错，既然都没错，孔姐姐这罚就该成抄书吧。”
龙套孔嬷嬷：“老姐姐说的事，姐儿们金尊玉贵的，是我考虑不周，那就罚姐儿们抄五十遍香约吧。”
龙套老太太：“好了，我也乏了，都散了吧。”
墨兰揽着盛纮的胳膊往外走，林噙霜开心的跟着旁边，走到外面后，墨兰撒娇道。
墨兰“爹爹，墨儿就知道爹爹对我最好了。”
盛纮“你是爹爹的宝贝女儿，爹爹不疼你疼谁。”
一家三口往林栖阁走去，身后的王若弗气的指着如兰骂道。
大娘子王若弗“你也是女儿，怎么就不招你爹爹疼爱呢。看那小贱人多会狐媚子的勾人心。”
如兰“母亲惯会说我。母亲不也不会呢。”
大娘子王若弗“你啊，我懒得说！”
当晚，长柏身边的小厮被打了板子发卖出去，也因此长柏更是不待见墨兰了，墨兰自然也不喜欢他。两人除了面上的功夫很少讲话。
这事之后，墨兰索性明目张胆大大方方的找齐衡说话，时不时的逗他一下。既然都被扣上这样的帽子，便大方的论学，讨论诗词字画。
又过了一个多月，孔嬷嬷的教学结束了。明兰跟如兰又回了学堂读书，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贵女风范。
日子照常过着，不知不觉墨兰已经十七岁了，如兰十六岁办，明兰十六。
此时朝堂上，官家没了幼子，悲痛欲绝，宫中不愿再进新人，皇家的兖王邕王两位王爷成了储君的热门人选。
无论是坊间，还是朝堂私底下都在争论立嫡还是立长。这一日学堂里庄学究也出了这题。
庄学究庄学究浑厚的声音说道：“今日的策论题目是，立嫡长乎、立贤能乎？”
盛长柏任务应立嫡长，盛长枫觉得汉武大帝也不是嫡长子啊，却被顾二叔反驳说，汉景帝是因为宠爱刘彻，把王美人立了王后，让刘彻有了嫡出的身份，恰恰说明了嫡长继承的原则。
大家争论不休，明兰在认真书写，如兰没什么理论知识，这时候也不敢多发言，墨兰却在偷偷写她的新做《武当张真人传》，也没有开口，所以一直都是男学子那边在争论。
齐衡此时突然齐衡说道：“在下想听一听六妹妹的看法。”
庄学究庄学究：“六姑娘说说吧。”
明兰明兰：“其实我想问问小公爷和顾二叔，若是二位都有一位十分有出息的庶出兄弟，你们会如何自处？”
顾廷烨顾二：“若是庶子才华横溢，为人又品行端正那是好事。”
齐衡“个人淡薄名利是小，使一庶子袭爵，那会让祖宗蒙羞的。”
顾廷烨顾二：“庶子若是贤德有才，定能干出一番事业。嫡子若是无德无能，败光了家业祖宗脸上难道就有光了？”
齐衡“若天下之人，都能尊尊卑，敬嫡长又怎么会有哪些兄弟阋墙，祸延家族之事。”
庄学究“六姑娘，你让两位公子说了这么多，立长立贤依旧没有定论啊？”
明兰“贤与不贤善于伪装难以分辨，嫡庶长有便是一目了然，庶子若是真贤德定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毁灭家族，大丈夫当忠君爱国，不如做个纯臣，何必争执。”
庄学究点点头，看向一直认真书写的墨兰，开口道。
庄学究“四姑娘，不妨也说说你对此事的看法。”
墨兰刚写到郭襄女侠前往少林寺遇到张君宝的精彩片段，她脑子里哪有什么策论啊。不过刚才别人说的那些她也听了的。便回道。
墨兰“几位哥哥们说的都很好，六妹妹说的也很好，学生就不班门弄斧了。”
庄学究“哎，今日尽管畅所欲言，所说都不会外传，四姑娘说说也无妨啊。”
墨兰站起来，脑子还停留在郭襄女侠那里呢，便说道：
墨兰“不知道各位有没有看过坊间的武侠传记，射雕英雄郭大侠的传记。”
此话一出，学子们纷纷低下了头，这看闲书的事被当众讲出来实在不好，谁看闲书光明正大说啊，不过那武侠传记大家私下里都看，解个闷。墨兰继续说道。
墨兰“这传记里讲了郭大侠与自己的夫人丐帮的黄帮主为了保家卫国，誓死镇守襄阳城的故事。郭大侠有三个子女，大女儿资质平庸，却跟郭大侠一样侠肝义胆。二女儿武学奇才，聪明智慧，却只有一颗玩乐的心思，三儿子年级尚幼。那么各位，襄阳兵弱，匈奴大军已经兵临城下，连攻数月，城内缺粮少药，如此国难危机时刻，受伤的郭大侠该把这守城的重任交给谁呢？立长乎？立贤乎？立儿子乎？”
此话一出，众人陷入沉思。
盛长枫长枫：你这说的跟我们讨论的也不一样啊。
盛长柏长柏：这交给谁都是死局。
墨兰“各位，怎么不争论了。这有好处的事，都想争？要分什么嫡长庶幼男女，这丢命的事怎么不争论个嫡长了。”
如兰如兰听得入迷，好奇的问道：“后来如何了。”
墨兰“除了郭大侠的二女儿，全部死了，死在了那场守卫战中。”
如兰“啊，好可惜！”
墨兰“各位，墨兰觉得只有当大家族繁荣昌盛时，这嫡长庶幼，儿子女儿才争得有意义，若是家族都衰败了，你就算争了这家业又有何用？与其在家里窝里斗，不如把目光看向外面。”
墨兰“还有一点，大家的争论里怎么只有嫡子，庶子，为何不加上嫡女，长女，庶女乎？为何大家会把女子默认的排除在外呢。”
盛长柏“这女子怎可继承家业，四妹妹慎言。”
墨兰“是老师说，学生可以畅所欲言的，学生本身就是一介女子，你们在高谈阔论之时，学生跟两位妹妹都没有说话，就是因为知道这样的议论与我等没有任何意义，无论选谁，都不会看到女子，哪怕一个家族中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也会从旁支里过继儿子也不会培养女儿成为接班人。
墨兰可这郭大侠教女儿和儿子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保家卫国，行侠仗义，为国捐躯！墨兰好生羡慕，若有机会墨兰也想弯弓征战作男儿，不教胡人度阴山！”
当今陛下可是还有一位亲生的公主的，却从不被人提起。没办法，女子在这世道本就艰难，哪怕身为尊贵的公主也是一样有诸多限制。
墨兰延毕后，满堂静默，好一会儿之后，庄学究说了句。
庄学究“今日的课就上到这吧。今日策论甚是精彩就不留作业了。”
学堂里的言论，长柏一一禀告给了盛纮，盛纮听完明兰的言论，想到自己的处境，如茅塞顿开，说了一句。
盛纮“难得她有如此见地。”
等听完墨兰的言论后，只是叹了口气，就让长柏回去了。女儿太有雄心壮志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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