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十三年
天启城外
晨光初破,柔和的日光倾洒在静谧的林间小路上。
青石小径边,翠竹轻摇,杏花微雨,似在为这宁静的时刻轻吟浅唱。
任辛手持三炷清香,缓缓走进这片幽静之地。
这是她每月必至的地方——娘娘的衣冠冢。
她决定不回去后,便在此处为娘娘建了这座衣冠冢,以寄心中念想。
两年来,无论风雨,从未间断。
她跪在墓前,点燃手中的香,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突然,一阵阴影笼罩在她上方。
她微微一愣,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黄色锦服绸缎的男子站在身旁,为她撑伞,正是她的小师兄——风华公子萧若风。
他站在旁边,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与复杂。
任辛将手中的香插入墓前的香炉,轻烟袅袅,如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她突然出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萧若风微微叹了口气:“每年到这个时候,你心情都不是很好,今日看你一早出门,怕你出什么意外,所以来看看。”
许久,两人都闭口不言,只有任辛一个劲地饮酒。
突然,任辛开口道:“萧若风!”
“嗯?”
语气和两年前一样,那日,他为她解惑,为她找到了路。
“我们相识多久了?”
他微微一笑:“两年了。”
“当初相识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问我的过去?”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等你想说了,自然就会说。”
她反问道:“你想知道吗?”
“洗耳恭听。”
“我其实不是北离人,只是偶然间来到了这里。我娘在生我很小的时候,为了生我弟弟难产去世了,连带着孩子也没保住,我爹就另娶了一个,他嫌我碍眼,拖累了他们,就把我卖给一个培养杀手的组织朱衣卫,才一吊钱。”
闻之,萧若风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而我也不叫任辛,朱衣卫一向有买来民间少女培为白雀的习惯,买到之后,也懒得起名,就用天干地支随便组合着叫叫。我分到的,就是壬辛。”
后来我长大了,也眼看姐妹们一个个断了气,而我呢,终于踩着她们的尸体,一步步从外门白雀变成内门朱衣众,提拔我的恩人说,没个像样的姓总不好,这才加了个人字旁,叫任辛。”
“朱衣卫的生活暗无天日,那位恩人是待我最好的人,在我心中如姊如母,可是最后,我却救不了她。”
随即又饮了一口酒,此时,她的脸上已然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短了,这还是萧若风第一次见她流泪。
她继续说道:“是她,把我从白雀那潭恶臭的泥潭里一力拖出;此后十年,一直关怀我、指点我,一步步将我送上左使之位。在我心里,她如姊如母。那天,我其实是知道有人可能要害她,才会赶到邀约楼救人。”
“我只记得那日的火好大,而她丝毫没有逃生的打算。”
“那天的邀月楼真热,明明火焰都已经烧着了她的披帛,可她却还是笑着嘱咐我,要离开朱衣卫,安乐如意地活着,以后不要轻易爱上男人,但一定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带着痛苦和自责,说着眼中便涌上泪水。
“邀月楼烧塌了之后,我成了众人眼中谋害娘娘的凶手,受了重伤,又被投入天牢。好在后来,我从前的手下放火帮我烧了天牢,我想方设法逃出来了,安国却没有我的藏身之地,在逃亡的途中,就来到了这里,认识了你们。”
“这就是我的过去。”
“借着酒劲,全都说出来了,也挺好。”话音刚落,便自嘲地笑了笑。
只见萧若风扶住她的肩。
“逝去的风,已不再归来;往昔之事,亦不必追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想了。”萧若风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更何况,你现在不是很好吗,就像那位恩人所期盼的那样,安乐如意地生活。”
话音刚落,任辛点点头:“对,我没有辜负她的期盼。”
久之,见她情绪稍微缓和一点,便拉着她起身。
“起来吧,地上凉!”
“嗯。”她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二人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都闭口不聊今日的事。
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林中,留下了一串坚定而又温馨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小路上。
稷下学堂
见两人一起回来,雷梦杀不禁调侃道:“这是去哪了,怎么一块回来的?”说完,揶揄地看着两人。
只见萧若风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是在远郊碰见了,就一起回来了!”
任辛出声道:“不知二师兄又去哪儿听曲了,这一身的脂粉味道!”
闻言,萧若风笑着看着雷梦杀。
“诶,师妹可不能乱说话啊!当心我今天回不了家。”
像是想起来什么,任辛突然出声道:“对了,心月和寒衣这会儿在家吗?”
拜过师之后,雷梦杀就介绍自家夫人和闺女给她认识,没成想,自那之后,慢慢就成了朋友,还有李寒衣,也是很喜欢她。
雷梦杀点点头:“在啊!怎么,又要抢我家寒衣啊!”
任辛反驳道:“什么叫抢,那是寒衣喜欢我,不想跟我分开,我自然要顺了她的意愿啊!”
话音刚落,就见她转身朝着雷梦杀的府上走去。
见此,雷梦杀不禁叹气:“老七,你说我当初为什么非要介绍她俩认识呢!”
萧若风只是笑了笑,拍了拍雷梦杀的肩膀:“谁知道呢!”
说完就向着学堂内院走去,雷梦杀急忙跟上,嘴里还不停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