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梳妆台前,看着那面已经蒙上一层灰尘的镜子,因为有灰尘,所以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我用手把灰尘擦去,镜中的自己渐渐清晰起来。
看清楚的那一刻,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本该是脸庞的那一块,是一片空白,好像被人擦去了所有五官,连骨骼也没有留下。
就像是……画在纸上的一样!
“啊!”我惊醒过来,桌上仍然放着那本已经看完的日记本。“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嘟囔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旁边的梳妆台。
那面镜子上有一层灰尘,和梦里的一样。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可以摸到眼睛鼻子嘴唇,心总算安定了一些。于是鼓起勇气,用手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庞。顺滑的长发垂至腰际,浅棕色的双眸像是落进了点点星子般亮晶晶的。
这张脸很美,可我却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好像那并非是我的脸一般。
我的头突然很痛,脑子里闪过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是正在书桌前写日记的“我”;对着镜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的“我”;拼命在纸上写着什么的“我”;一滴泪落在纸上的“我”……
我用力锤着自己的脑袋,那如潮水般的剧痛稍歇。
我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已是满眼泪水。或许是刚才痛的吧。
我思索了一下,几乎可以确定,我就是日记的主人,也就是“子衿”。
但我又很快发现了疑惑的地方。
假如我是子衿,那些记忆应该都是第一视角才对,为什么还有第三视角的画面呢?难道是失忆带来的后遗症从而使大脑把记忆进行了加工吗?
虽然种种谜团目前还不得而知,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我和子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且很可能就是她。而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才能让她在本子上写下那么多个“为什么?”?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一个可以验证我的身份的办法。
我拿起书桌上的笔,在日记本上空白的一页开始抄写前面日记上的内容。
果然,字迹是一样的。我可以确定了,“我”就是“子衿”。
脑海中灵光一现,我突然发现有一个矛盾的细节一直被我遗漏了。
我一页页翻过日记,我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却令我更加毛骨悚然。
这本日记上记录的,是“子衿”从小到大的事情,日期却是一天天逐天增长的,并且从来未变过的娟秀字迹也佐证了这一点。
这根本就不是日记,而是一本回忆录!
什么样的人,需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迫切地去回忆自己从小到大的事情呢?
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知道自己会忘记这些事情的人!
这也能解释了,为什么后面写的内容越来越少,是因为不停地遗忘,能记得的东西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什么都记不得了……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脸庞湿湿的,不知从何时起,我的眼泪又变成了一条小河,淌过我的脸上。
我,是在为自己而哭吗?那一句句的“为什么?”是不甘的无奈的愤怒的绝望的控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