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五点半许易安准时睁开了眼,他下意识的向一旁看去,昨晚还和自己躺在一起的人已经离开了,旁边空落落的。
他用手摸了摸谢思祁躺过的地方,没有什么余留的体温,估计谢思祁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许易安手轻轻动了动,这已经凉下来的半边小床上似乎从来没躺过第二个人。
他抬起自己包扎仔细的左臂看了看,心里升起一丝羞赧。
其实昨晚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自从何雨漫死后他总是做噩梦,梦里有无数只黑暗扭曲的手拼命地拉扯着何雨漫,他死死地抓着何雨漫的胳膊,可是那些手臂力气太大了,自己犹如螳臂挡车,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拖进无尽的黑暗,任凭他怎么喊叫都无济于事。
何雨漫脸上痛苦又绝望的表情灼烧着他,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安安”刺痛着他。他已经一个月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可是就在昨天夜里他终于拉回了自己的母亲,他像小孩子一样委屈的抱住自己的母亲,不轻易流下的眼泪此刻却像断了线的珠子。
而且更让他狂喜的是包扎的左手臂处真有一股清晰可感的温热透过绷带缓缓流向自己,自己梦里抱着的母亲再也不是一片自己怎么拼命留都留不住的轻飘飘的流云。
感受越来越强烈,手臂转来的温热越来越真实,渐渐的梦境开始延伸融化直到与现实世界拼凑在一起。许易安开始慢慢的张开双眼。
最后等他看清眼前的景物后顿时从茫然变得有点不知所措——近在咫尺的是谢思祁被放大的俊脸,他此时睡得正香,气息尽数洒在许易安脸上,让他感觉有点痒痒的。
视线缓缓往下,然后他明白自己左手臂上温暖的来源了——他的左臂正在紧紧的圈着谢思祁的腰。
谢思祁腰部线条很匀称优越,有层薄薄的肌**觉很紧实且有弹性,搭上去有一种奇异的舒服感。
许易安忽然鬼使神差的轻轻掐了一下,睡梦中的谢思祁忍不住轻皱了一下眉头,许易安手立即顿住了,等意识到自己刚刚自己做了什么,脸开始微微发烫起来。
他有些慌乱的想收回手,但是离开谢思祁腰的瞬间,指尖传来的凉意与空虚让他忍不住又放了回去。
“床这么小有些接触和摩擦都正常,我只是不小心搭在他身上的”许易安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后,心安理得(心满意足)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许易安睡得格外安稳。
回想结束后,许易安强压下心中仅存的一丝羞愧,面无表情地拉伸了一下酸痛的身体,收起铁架小床,拿上旧衣服,锁上门,离开,动作一气呵成。
等许易安吃了早饭赶到学校时正好六点。教室里已经来了十几个学生,因为今天月考,桌子被整整齐齐的排成五列,在座位上的学生或是翻着课本,或是做着卷子,浓浓的学习氛围笼罩在高二二班教室里。
上了高中后便会发现,天赋虽重要但努力一定必不可少,名列前茅的学生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学习方法,但无论什么方法都不会脱离一个必要习惯——刷题。
许易安选修理科刷的题就更多了,所以他每个月赚的零工钱除了交学费就得花在买资料上。
所有人都不否定的是许易安有很强的思维逻辑能力和记忆力,通俗的讲就是许易安很聪明,但是他们却从未看到过许易安是怎样在脚不沾地的打了一个半小时或两个小时零工后,拖着一天的疲惫坐在昏暗老旧的台灯下拼命苦学的样子。
可能别人学习的目的只是让自己增长学识,提高修养,可是对于许易安来说学习意味着能逃离家活下去,因此许易安只能用比别人少很多的时间学比别人多十几倍的知识。
许易安上的腾安一中是全腾安县最好的高中,里面是全县中考中前一千的学生。其次则是腾安六中,二中,第四职业学院。
腾安县经济并不发达,虽然一中升学率比其他学校高出很多,但放眼其他地区高中,一中的升学率就有些不够看了,于是一中的校长就和校领导商量了两天,最后一锤定音:为提高升学率,以后要每天六点准时到校晨读,作业变为原来的两倍,各学科频繁测试,一周一测,一月一小考,半学期一大考,学期终必备结考,每次的成绩都要进行大排名然后公布在家长群中。每两周共放两天假,有时会要占用剪短了的寒暑假补课。
慢慢的全县第一的高中升学率在一中学生的苦叹下进步的很可观,因此腾安一中被作为榜样学校,或者标杆被其他学校学习与模仿。
不过也只是被其他学校校长为了提高升学率而学习罢了。
其他学校的学生在听了毫无人性的制度后,无不摇头称苦甚至起义,更有传言说,有位四中的勇士曾将一中的校长用黑袋子蒙上头胖揍过一顿,虽然是真是假比较有待考察,但一时间也让学生们大快人心。
不过慢慢的,从反抗苦叹到最后的不得不顺从,其他学校的学生同一中学生一样,他们开始放弃抵抗,认命的将自己埋在打开的课本里,任原本有趣有用的知识腐蚀自己,麻痹自己,摧残自己,甚至杀死自己。
上学变成了所有人最苦恼的事情,学习的最初目的渐渐被演化为提高升学率,高考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比生命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