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师哲朝那人吐了下舌,哼哼唧唧的道:“什么叫做瞎玩?我那是巡视芳尘,看看有什么妖秽,瞧你说的,啧。”
陆兮扬把手中的菜盘子放到桌上,不怀好意般笑出来:“就你?除妖秽?你还嫌那次伤的不够深?当然,你要去找死,随意。”
忽而他又一转身,瞅见了黎诗哲臂弯里抱着一团黑乎乎东西,眼睛一眯,问道:“你怀里的是个什么东西?”
“你别管。”黎诗哲把小蛇抱得更紧了,朝屋里的东边走去,来到一扇门前,回头说道:“饭我就不吃了,不饿。”
他一把推开那门,一只脚毫不犹豫的踏进去,另一只脚刚要抬起又猛的定住。黎师哲问陆兮扬:“知松在不在?”
陆兮扬把头转向西边的门,道:“诺,刚进去。”
言罢,他坐下来自顾自的吃起了饭,刚咽下两口,又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 江犹出去了,就今早。说是江家旁边的那条湖出了只大水鬼,要他去除掉,几周后回来。”
“哦。”黎师哲收回踏出去的脚,往反方向走去,“那祝他顺利完成咯。”
陆兮扬像是听到了什么冷笑话,干巴巴笑了几声,然后埋头干饭。
黎师哲已经走到了对面门前,抬手接了一道印,拍在那门上。
这隐居山林的屋子,分五间。最大的也是正中间的是主屋,议事所用。别屋各自分布在主屋的四个角,供人居住。每个别屋都设有专属阵法,若主人不同意或没有把解阵权给别人,外人不得入内。
可黎师哲怎么会是外人呢?于是他塞两下就解开了阵法,坦坦荡荡的走了进去。
这间别屋的主人是许知松,相貌清俊,是一名药师,长期泡在满是药味的房间里,不亦乐乎。他与黎师哲从小就认识,关系好到穿过同一条亵裤。
一踏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茂密的药园。这间别屋是半露天的,为的就是能让这些草药更好吸收天地灵气。
许知松的卧房采用帘子来隔离药园。此时,黎诗哲慢慢的挑开帘子,就见许知松趴在桌子上……
睡着了。
桌上还放着未捣碎的叶药子,以及各种零零碎碎的药材。这些东西总是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今日却不然,这种气味淡了许多,似乎……还有股桂花香。
不等黎师哲仔细猜想,许知松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夕阳透过帘子打在他脸上,泛起一种柔和,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只不过眼眶下有一轮黑眼圈,应该是昨晚又熬夜制药了,白昼又得起来四处奔波给人治病,怪不得今日就趴在这里睡着了。
黎师哲暗暗猜想着。
扰人清梦未免有点尴尬,黎师哲和他打哈哈道:“知松你醒啦,你累不累?要不要帮你倒杯茶喝喝?嘿嘿嘿。”
许知松笑了笑,支起身子,拉着他坐下来,温声道:“说吧,这次来找我是做什么?又是问我累不累,又是端茶倒水的。”
“我只是撞见你刚好醒来怪尬的…”黎师哲在心里小声逼逼,面上笑道:“果然还是知松懂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找你要些药材。”
“你会给的,对吧?”黎师哲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莫不是为了你怀里的这条东西?” 许知松伸出一根食指戳了下那东西的身体。
小蛇被戳的不舒服了,在黎师哲臂弯里翻了个身, 一身的血迹擦了一袖子。
“他不是什么东西!”黎师哲说完就感觉这句话怪怪的,于是又改口道:“他是我捡的一条小蛇,伤的挺重的,所以就想来问你要一些药材治他。”
许知松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最终无奈叹了口气:“行罢,你总是捡一些奇奇怪怪二东西回来,你要养它的话就得好好养,养死了别哭。我这里有一些疗伤的药,你拿回去罢。”
见目的达成,黎师哲不禁笑出了声。在许知松三次叮嘱哪些是外敷哪些是内服后,就拿了药心花怒放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的屋子摆设实在是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以及一些杂物基本就没什么了。唯一还能看的就是屋外连接着一个纯天然露天浴池。
现在已经是酉时,天还未黑透,云层中依然透露出一点橘黄。
黎师哲打算先去把小蛇洗干净身子,再给他上药。池子旁有套石桌石椅,可以看的出来,这儿的主人很会装儒雅。
黎师哲走到池边蹲下,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小蛇取出,仔细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
“嗯……伤的有点重啊。”黎师哲喃喃自语道。小蛇身上的伤触目惊心,腹部的血现在都还在流,看样子应该是被剑所伤。
除此之外,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是密密麻麻的伤。
观察过后,黎师哲开始往他身上浇水,尽量避开了较重的伤口,仔仔细细把它洗的差不多了。
在这期间,小蛇忽然醒来,一睁眼看到的不是料想中的荒山野岭,也不是繁闹的街市。
而是一张精致的脸。
这张脸正对着他,眉毛微皱,看起来很担心他。但小蛇却不领情,于他而言,任何人都是危险的存在,饶是长成什么样子都一样。
他开始疯狂扭动,试图逃离,可剧烈的扭动使他伤口又渗出血来,池水被染染红了一片。
黎师哲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直接给他扔回了水里。
等他反应过来后,才一阵心虚的把他捞了上来,拿出一条毛巾给他擦干净,抱着他回到屋里。
然后,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好像忘记了要采哪些是外敷,哪些是内服了。
于是他不得不当着陆兮扬的面,再次跑到许知松那问了七七八八了才回来。
等一切事情都解决后,夜幕早已降临,黎师哲简单沐了浴就躺下睡了。
漆黑的房间里铺着一层浓重的药味,淡淡的月光照在池子上。池子平静的如一潭的死水,时间仿佛停留在此处,不再走动。
月光照不进屋子里,自然也照不到里面的黑影。
那黑影一动不动的盯着床上熟睡的人,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动了,他扭着长长的身子,缠上了黎师哲的腰。
他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对着黎师哲的脖颈咬下去,却猛地顿住。他回首看了一下黎师哲给他搭的小窝,又转回来看了下黎师哲的脸。
最后还是没能下的去手,默默爬下了床,缩回原状回到了自己的窝里。
一人一蛇都睡了下来。
夜,平静的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