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皇宫的雪下的太大了。
湘妃撑着油纸伞站在雪面上,身边空无一人。
唯有远处的湖边,站着一个端着汤药的太监。
“周大人,京城的雪越下越大了,早些回去吧。”那女子长发落在耳畔,不再如平常一般高高束起。
“娘娘,您还怀有身孕,更应该早些进屋,我们这些干粗活的,不怕冻的。”那太监恭敬开口。
湘妃,阮湘玉,16岁入宫,四年夺得圣宠,独揽后宫。
如今她20,被困在这一砖一瓦,看似繁华的皇宫,就是一道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坑。
她回头“身孕?”嗤笑一声,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如柔水,却是满眼戏谑,笑不达眼底,只剩冷意“陛下在乎吗?”
当今圣上,卿裴如,恐是对谁都不到半分信任。
无论是孩子,还是妃子。
他要坐稳他的皇位,他要泼天荣华,他要长命百岁,他要天下对他俯首称臣!?
他不想他的皇位被其它人拿走,皇位是他的,江山是他的,一切都必须是他的。
那年雪下的太大了。
她也走不出去了。
强留胎中孩儿的后果就是……她生育那天,无一人照看她,她不能在寝宫里诞下自己的孩子。
雪花打在她的身上,奈何胎中孩儿是双胞胎,只靠她自己,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死。
但过不了多久,她奇迹般顺利诞下一女,只是另一个胎儿……死了。
绝望蔓延在深宫中,有心善的宫女实在看不下去,小心过去把脐带剪了,负责阮湘玉的太医也赶了过去。
总有人想抵抗皇权,那一年雪深,没有人走出去。
宫女被罚杖毙,太医被质疑有私情,诛满门,阮湘玉则在最虚弱的时候被带到了醉仙楼。
一切太隐秘了,街市摇曳的灯火依旧在每个日日夜夜里闪烁着。
唯一幸存下来的皇子,阮钰言。
没人管束他,连教书先生都不在乎他,纵使他实在才华。
大雪何时停,冤屈与谁听?
一行眼泪滑落在江烬脸上,江烬艰难的抬眼望去。
阮钰言哭了,又或者是那体内附着的不知是何人的女子哭了。
“大雪已停,冤终报。”那道声音逐渐变成阮钰言的声音。
霎时,整个鬼障区域崩塌,雷鸣四射。
在江烬几乎要晕厥过去时,那双手松开了他,把他推了出去。
身子踉跄一步跌倒在地,眼前一黑又一黑,直至一袭白衣的人走到他身旁。
他抬眸看去。
那人挑眉“……又是你。”随即伸手,雷鸣瞬间破势而出,如惊弓,把那即将被淹没在废墟中的人带回。
谢尧姗姗来迟,瞳孔骤缩。
谢潇怀中抱着阮钰言,另一边江烬怔愣的跪在地面。
“这样一来……眉家的委托就完成了。”谢潇语气依旧冷淡,他的目光瞥向江烬。
“谢家的玉佩碎了啊……难怪上次见你还没觉得如此污秽。”他勾了勾唇。
“你快被拖入渊底了。”
长腿一迈,谢潇将怀中人交给现实中赶来的下人。
只留下江烬,还呆愣的坐在原地。
雪已停,冤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