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可是天机阁的管事，要是与他交好，您在宋家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书书戴起外袍的帽子，“我又不是一定得待在宋家。”
阿莲睁着疑惑的大眼睛，像只小鹿，“不待在宋家，小姐要待在哪里？”
宋书书露出了笑意，“阿莲，你觉得我在宋家开心吗？”
她并不需要回答，只拉着阿莲的手走在大街上，像是在院中一般闲庭信步，眼里充满了亮眼的光彩。
“这个世界很大，我没必要把人生浪费在争风吃醋上面。”
“和别人为了虚假的情感争个你死我活，这种事太恶心了。”
“与其让我死在那个寂寥的院子里，还不如去做我从未做过的事情。”
“比如，环游世界。”
阿莲有些不懂，但是她知道她的小姐不开心。
要是她的小姐能像小时候那样笑的阳光动人，那她希望小姐能如愿。
“老梅馄饨铺旁的一心堂...就是这里。”
宋书书停住了脚步。
药香与其他香味混杂在一起，却很独特。
作为这座城里唯一一家医馆，宋书书不用问阿莲，也能跟着气味找过来。
“小姐，您怎么来这里，是哪里不适吗？”
跟在身边的阿莲不解。
“阿莲，以后你就要在这里生活了。”
阿莲：“小姐，您不是要去环游世界吗？”
宋书书摇头，满脸歉意，“很抱歉，我不能带上你。”
“是因为我会拖您的后腿吗？”
阿莲一听宋书书不带自己，顿时流下泪来，声音哽咽。
“我...我不像小姐那样是个灵术师，也不会体术，但是我能洗衣做饭...！我能...我能...”
说着，阿莲的声音小了下来。
她除了洗衣做饭，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
宋书书拽过自己的袖子，替阿莲擦掉了眼泪，“别哭。”
“我知道你很喜欢看医书，甚至还会偷偷拿不多的薪水去买低级的药草。”
阿莲没想到宋书书会知道这些，她从未在宋书书面前说过或是表现过。
“不是的..小姐...”
“听我说完。”宋书书不容置疑地捏住了阿莲的嘴巴。
“我并不是宋家的大小姐，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冒牌货。被宋家精心养了这么多年，却一声不响地逃走，肯定会被宋家动用武力抓回去，说不定我还有用。”
“所以，和我在一起的话你必须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只能保护自己，但是我不能忽略你。”
“你是我的朋友，要是我保护不了你，我会悔恨终生。”
“朋友”！
小姐说自己是她的朋友！
阿莲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死死地拽着宋书书的袖子不放。
“...怎么还哭。”宋书书失笑。
宋书书记得她堂妹以前也是个这样的小哭包。
“如果你和我一起，必然会被宋家认为协助我逃跑。”
宋书书说着，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份契约书，将其塞入阿莲手中。
“契约书还给你，今后你就能摆脱奴籍。”
更重要的是，只要阿莲进了一心堂，宋家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在地衍大陆，药师稀有，更何况一心堂又是由云华国国师成立，属于中立势力，不会倾向任何家族。
“小姐！”
阿莲拿着契约书，不知所措。
“好了，听我的话。”
宋书书拉着阿莲走了进去。
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堂中，满墙都是红木柜子，取药台上摆放着几袋草药。
这时，从台下伸出一颗扎个两个丸子头的头来。
“两位，还没到营业时间，请过会再来。”
对方声音稚嫩，说起话来一板一眼。
“小医师，我想找范老。”
宋书书走上前去，取下了帽子。
“师傅现在没空，请两位改日再来。”
阿莲捏紧手中的契约书，“小姐，还是算了...”
宋书书飞速走到取药台后，那药童没来得及阻止，便见她掀起一侧的竹帘，高声道，“哎呀，那我就只能把这颗银莲草卖给天机阁啦！”
说罢，宋书书转身就走。
没等她走出五步，立马从后堂冲出来一个头上顶着灰色高帽的白胡子老头。
“且慢！”
“师傅！”药童张大了嘴巴。
师傅今天不是说不见客吗？
范老是寅虎城唯一的药王，找他看病的王公贵族无数，但几乎都被他拒之门外，这也不妨碍众人想与他交好的意图。
据说他脾气古怪，肆意张扬，只专心研究药学，偶尔会救治几个一脚踏入鬼门关的病人。
“小鬼，银莲草呢？”
范老毫不客气地伸手道。
宋书书并不为对方的直接感到冒犯，笑眯眯地从戒中拿出一个红丝绒包装的盒子，并将它打开。
刺骨的寒气随之扩散，似数道冰棱刺入体内，让人无法动弹。
一棵泛着银光的细草静静地躺在盒中，中央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花苞。
范老眼中一亮，还未开口。
宋书书就盖上了盒子，“老头，不要着急。”
范老见状，摸了摸自己结冰的胡子，气的瞪大了眼睛，“你叫我什么？”
他好歹是药王，连那些大家族的人见了自己都得毕恭毕敬地叫声大人，这个小鬼居然叫他老头！
“老头。”
“臭小鬼！”
“臭老头。”
“你！”
宋书书还想抓紧时间离开寅虎城，松软了态度，“范老，最近应该在冲击王品中阶吧。”
“哼，你怎么知道？”
范老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看着细皮嫩肉的，肯定是某个家族的小姐。
不过他从未和任何人提及过王品中阶的事情，面前的人又如何得知？
宋书书当然知道。
宋霜瑶回到宋家不久，治好了宋家主母的头疼，得到了宋家主母的欢心。
她的母亲见宋霜瑶在药学方面颇有天赋，便将银莲草从宋书书这里要了回去，这也成了宋霜瑶与范老交好的道具。
宋霜瑶只是个药者二阶，可她的灵力是亲近植物的木系，天生就是学药的主，并且有能够聆听植物心声的金手指。
一心堂放在墙角的那株兰花草的上方是范老的炼丹房，每天都能听到范老炼丹失败的怒吼，它自然也知道范老在炼制丹药，并且缺一株银莲草。
宋霜瑶缺少一个药学导师，她知道单靠宋家是不可能的。
宋书书垂下眼帘，“我从天机阁买的消息。”
范老不信，“天机阁？不可能。”
一心堂外围都是结界，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算是天机阁，也不可能。
宋书书眨眼，“范老，这银莲草您要还是不要？”
“要！”
范老急着进阶，怎么可能不要。
“你开条件吧，想要我帮你治病吗？”
面前的少女摇头，将阿莲从身后拉了出来，“我希望您能收这个孩子为药童。”
范老扫了一眼畏首畏尾的阿莲，“她的灵力太弱了，不行不行不行。”
看起来就很胆小。
宋书书：“是药童，不是徒弟。”
“就算是做一心堂的药童也是有要求的。”
“守安。”
一旁整理药材的药童停下手，认真道：“这位客人的年纪看起来稍大了些，药童的年纪最好是在六岁到十二岁，需要一定的天赋。”
别看守安这个小药童才八岁，但说话却不惧人，条条有理。
这也是范老收养他的原因。
“她今年也不过十四，”宋书书拍了拍手上的盒子，“阿莲有没有天赋，您不考考她，又怎么知道呢？”
范老又看了眼阿莲，见宋书书很是信任对方，为了银莲草只能同意，“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试试吧。”
不过他不抱希望就是了。
范老带着阿莲来到守安面前，指着摊开的药材，道：“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有什么作用，能治什么病，能配多少种药剂。”
阿莲感到窒息，脑袋空空，一时间竟说不上来。
范老一脸‘果然’，“小鬼，她...”不行。
宋书书伸出手，示意范老稍等。
“这可是你能在一心堂学习的唯一一次机会，你是想当一辈子的奴隶吗？”
宋书书的声音温柔，但坚定又严厉，“你明明看了不少书，省吃俭用买草药来提炼，如今有了机会却不懂得抓住吗？”
“小姐...”阿莲抿唇，看起来很是可怜。
宋书书：“他就是个臭老头，你怕什么？”
范老吹胡子瞪眼，这个臭小鬼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阿莲听了宋书书的话，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不安的心神。
她想当药师，就算她的灵力微弱。
这是她的梦想。
她也不希望辜负小姐的信任。
“弯月草，根须粗壮，叶子呈弯月状，结出的果实多而小。叶子能治上火、脾虚，果实能解一阶灵兽的毒。”
“可与上百种草药搭配成药剂或是丹药。比如火铁草、安果和弯月草能炼成一阶丹药安神丹。”
“贵鸟花，花似鸟展翅，没有叶子...”
...
阿莲说得口干舌燥，终于鼓起勇气望向一旁神情不明的范老，“老...老先生，我知道我可能不符合您对药童的要求，我也明白自己的木系灵力很弱。”
“可我还是想进一心堂，我能替您和这位小药童洗衣做饭，收拾房间。”
“我会尽量不给您惹麻烦，也一定会努力。”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药学。”
“我想做一名像您一样救死扶伤的药师。”
话音刚落，清脆的掌声从阿莲的耳畔响起。
宋书书笑容洋溢，眉眼间多了一抹明媚，“范老，您觉得呢？”
“哼。”
宋书书将盒子递到了范老跟前，“麻烦您了。”
范老也不客气，抢过盒子后夹在腋下，生怕宋书书反悔。
“离老夫的要求还远着呢！”他没好气地说道，“不过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没用。”
“守安，等会儿带她到后堂来。”
范老说罢，转身朝后堂走去，几乎是窜上了楼，隔老远就能听到‘噔噔噔’踩楼梯的声音。
这老头还挺可爱。
宋书书心中腹诽。
守安将些许药材放入称中，语调真挚，“姐姐，恭喜你。”
阿莲还木讷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能成为一心堂的药童。
宋书书将她为阿莲准备的包袱放在取药台上，伸手在阿莲眼前晃了晃，“醒醒。”
阿莲：“小姐...我成了药童！”
宋书书很有耐心：“嗯，不是做梦。”
阿莲：“多亏了小姐！”
宋书书否认：“这是你靠自己争取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可是...您为了我将珍贵的银莲草送给老先生。”阿莲小巧的脸蛋皱在了一起。
自己只会拖累小姐。
宋书书觉得能让阿莲成为药童，那就是银莲草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
就算那老头不收，自己也有办法将阿莲送进一心堂。
“当然不是免费的。”
阿莲愣神。
“我这人向来讲究有来有往。”
“等你哪一天成为了药师，为我制作一枚易容丹就好。”
易容丹是五阶药师进阶王品药师的进阶药方之一，更何况药王如今在云华国也不过三人。
如果范老在一旁，一定会嘲讽宋书书异想天开。
在他看来，这个小丫鬟没有制药天赋。
可阿莲认为这是宋书书对自己的信任，她郑重地点头，“小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宋书书见阿莲的去处已定，放心了下来。
书中的阿莲结局并不好，她因给女主下药被处死。
追根究底，最大的迫害者归咎于‘宋书书’，所以阿莲离开自己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至于阿莲最后会不会成为药师，那就要看她自己了。
“不要忘记让范老替你去销了奴籍，虽然契约书在你手上，但也难保你的安全。”
宋书书叮嘱过后，便打算离开。
“小姐！”阿莲不舍地喊道。
阿莲永远不会忘记，宋书书离开药堂时的模样。
少女侧身站在一心堂的门口，小小的身子迎着光沐浴在其中，像是即将脱离牢笼的鸟雀。
她眸光流转，随手戴好兜帽后，阴影遮住了她的脸，让人摸不清她的表情。
“阿莲，有机会再见吧。”
阿莲忍不住追了出去，望着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街的尽头。
守安站在她的身边，不知道包袱里都放了什么东西，沉的守安只能双手抱在怀中
“姐姐，你要看看那位姐姐给你留下的包袱吗？”
阿莲这才从分别的悲伤中回过神来，忙从守安怀中接过包袱。
好重！
阿莲差点没拎住。
阿莲跟着守安来到后堂后，默不作声地坐在竹椅上，慢慢打开了包袱，而后红了眼眶。
里面装满了各种药材甚至还有丹药、药剂，五块不菲的上品灵石，还有不少中品灵石，还有那枚银环储物戒指。
阿莲一眼就认出，这些都是宋书书私库里的东西，而灵石也够她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守安本站在后堂的里屋给阿莲倒茶，听到外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决定再倒一杯茶给自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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